“東三桌，魚香肉絲一份！”

佟奕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將剛出鍋的菜穩穩放在托盤上。三天過去，他的跑堂技藝突飛猛進，已經能同時照顧五張桌子不出一絲差錯。

“小奕！”佟湘玉在柜臺后招手，“把這壺酒送到二樓甲字房，小心別灑了。”

佟奕接過酒壺，輕手輕腳上樓。甲字房住的是位神秘客人，三天前入住，從不露面，飯菜都是讓送到門口。

剛走到門口，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門縫里飄出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聞著有些頭暈。

佟奕屏住呼吸，輕輕放下酒壺，正想離開，房門卻無聲無息地開了。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抓住他的手腕！

“小二哥，”門內傳來沙啞的聲音，“進來聊聊？”

佟奕渾身汗毛倒豎，本能地運起從老道士那里學來的步法想掙脫，卻發現那只手如鐵鉗般紋絲不動。

“前、前輩，”他嗓子發干，“小的就是個跑堂的...”

“跑堂的會云蹤步？”那人輕笑一聲，突然松開手，“告訴白展堂，六扇門的'黑鴿子'在等他。”

門“砰”地關上，佟奕呆立片刻，跌跌撞撞跑下樓。

“怎么了？見鬼似的。”白展堂正在擦桌子，看到他的樣子皺眉問道。

佟奕把事情說了，白展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隨即強作鎮定：“知道了。你去忙吧，這事別跟別人說。”

心神不寧地繼續跑堂，直到傍晚打烊，佟奕才完成最后兩桌的任務。

佟奕迫不及待溜進后院，盤腿坐在井臺邊按心法修煉。先是調整呼吸，然后意守丹田，尋找那若有若無的“氣感”。

十分鐘過去，毫無反應。他換了個姿勢繼續嘗試，忽然聽到“噗嗤”一聲笑。

郭芙蓉倚在門框上，手里拿著個蘋果啃：“練功呢？你這姿勢跟便秘似的。”

佟奕老臉一紅：“郭女俠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她走過來扔給佟奕一個蘋果，“看你這么刻苦，告訴你個秘密——李大嘴的廚房里有寶貝。”

“什么寶貝？”

“他做菜用的那口老鐵鍋，”郭芙蓉神秘兮兮地說，“據說曾是一位隱世高手的兵器，日日受內力溫養，殘留著特殊氣勁。新手在旁邊修煉，更容易感應氣機。”

佟奕將信將疑，但本著寧可信其有的精神，等李大嘴做完晚飯溜進廚房。廚房還殘留著飯菜香氣，那口黝黑的鐵鍋掛在灶臺上方，看起來平平無奇。

在灶臺旁盤腿坐下，佟奕再次嘗試修煉。說來也怪，這次剛入定，就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息從鐵鍋方向傳來，引導著他體內的微弱氣流。

小腹處漸漸發熱，像有個小太陽在緩緩旋轉。那股暖流沿著脊柱上升，至頭頂后又順胸前回落，完成一個循環。

佟奕驚喜地睜開眼，發現李大嘴正瞪大眼睛看著他。

“小奕，你...”李大嘴指著他的鼻子。佟奕這才發現鼻腔有熱流涌出，伸手一摸，滿手鮮血。

“我沒事！”他慌忙用袖子擦血，“就是有點上火...”

李大嘴卻激動地抓住他肩膀：“你感應到'鍋氣'了對不對？我就知道！這口'玄鐵神鍋'不是凡物！”

“鍋氣？”

“當年傳我這口鍋的老師傅說過，”李大嘴眼神迷離，“有緣人能借鍋氣打通經脈。小奕啊，你是個練武的料！”

他神神叨叨地從灶臺底下摸出本油乎乎的冊子：“這本《顛勺十八式》送你了，好好參悟！”

佟奕接過一看，差點笑出聲。這分明是本菜譜，里面卻夾雜著些似是而非的武學口訣，什么“火候如內力，過猶不及”，“翻勺似劍招，舉重若輕。”

謝過李大嘴，佟奕溜回房間研究這本奇特的“武功秘籍“。翻到最后幾頁，發現記載著一種將廚藝與輕功結合的奇特身法，名為“靈燕步“。

“這不就是跑酷嗎？“佟奕喃喃自語。他想起以前在街頭看到的跑酷愛好者，那些翻墻越障的動作，與書中描述頗有幾分相似。

迫不及待想試試效果，他輕手輕腳來到后院。四下無人，佟奕深吸一口氣，按照書中所記沖向院墻——

腳尖在垂直墻面上連踏三步，身體輕盈地翻上屋頂！這感覺太美妙了，仿佛掙脫了重力束縛。佟奕忍不住在屋頂間跳躍穿梭，夜風拂面，明月當空，真有幾分俠客的瀟灑。

“喲，偷學我絕技？”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佟奕嚇得腳下一滑，眼看要栽下去，被人一把拎住后領。

白展堂笑瞇瞇地看著他：“小奕啊，半夜上房揭瓦，可不是好孩子該干的事。”

佟奕干笑兩聲：“白大哥，我就是...出來賞月。”

“賞月？”白展堂挑眉，“帶著新學的輕功？”

佟奕訕訕地不敢接話。白展堂卻在他身邊坐下，罕見地露出嚴肅表情：“你那步法，是逍遙派的吧？”

佟奕心頭一跳。逍遙派？那不是金庸小說里的門派嗎？

“我...不太清楚，”他老實回答，“是一個怪老頭教的，他說我骨骼清奇...”

白展堂嗤笑一聲：“骨骼清奇？你這樣的我一天能騙八個。”他頓了頓，“不過你這改良版步法倒有點意思，加了西域武學的元素？”

佟奕靈機一動：“對！那個老頭說去過波斯...”

“少扯淡，”白展堂敲了下他腦袋，“來，我看看你到什么程度了。”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堪稱佟奕穿越以來最痛苦的經歷。白展堂像變了個人，嚴厲得可怕，讓他反復演示步法的每個細節，稍有不對就讓他重來。

“腰要松！”

“氣沉丹田！”

“眼神跟著走！”

佟奕累得氣喘吁吁，衣服被汗水浸透。但不得不說，經過白展堂的指點，他的“靈燕步”流暢了許多，內力運轉也更加自如。

“勉強及格吧，”白展堂最后評價道，“記住，輕功不是耍帥用的，關鍵時刻能保命。”

佟奕癱坐在屋瓦上：“白大哥，你為什么...”

“為什么教你？”白展堂望著月亮，“就當是...還個人情。”

佟奕正想問什么人情，白展堂突然壓低聲音：“'黑鴿子'的事，別跟掌柜的說。”

佟奕點點頭，白展堂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走，請你吃夜宵去！李大嘴肯定藏了醬牛肉...”

第二天清晨，佟奕是被前院的吵鬧聲吵醒的。

揉著酸痛的肌肉爬起來。昨晚練功過度，現在全身像散架一樣。

佟湘玉正在和一位女客爭執。那女子三十出頭，衣著華貴，正指著桌上的一道菜大發雷霆。

“這是什么蟲子！居然出現在菜里！我要報官！”

佟湘玉陪著笑臉：“夫人息怒，這季節偶爾有菜蟲是難免的...”

“難免？”女子聲音拔高，“知道我夫君是誰嗎？七俠鎮新任縣尉！”

佟奕趕緊上前：“這位夫人，能否讓我看看？”

女子冷哼一聲，指著菜葉上一條綠色小蟲。佟奕湊近一看，差點笑出聲——這哪是菜蟲，分明是片香菜葉卷曲了。

“夫人，”他拿起“蟲子”放進嘴里嚼了嚼，“這是本店特制的香料，叫'翡翠絲'，有助消化。”

女子愣住了：“真的？”

“千真萬確，”佟奕面不改色，“不信您嘗嘗，有薄荷香。”

女子將信將疑地嘗了嘗剩下的“蟲子”，表情漸漸緩和：“好像...是有點特別。”

危機解除，佟湘玉朝佟奕投來贊許的目光。女子結賬時還多給了些賞錢，說是賠罪。

傍晚時分，湘玉把他叫到后院。

“小奕，剛才多虧你機靈，”她笑著從袖中摸出三枚銅錢，“姐教你個防身的小把戲。”

佟奕瞪大眼睛。只見她手腕一抖，三枚銅錢“嗖“地飛出，精準地釘在十步外的棗樹上，排成個等邊三角形。

“這...”佟奕震驚得說不出話。佟湘玉會武功？還這么厲害？

“別大驚小怪的，”她捂嘴輕笑，“做掌柜的，沒點防身本事怎么行？這招叫'金錢鏢'，很簡單，我教你。”

接下來的場景讓佟奕終身難忘。平日里精打細算的佟掌柜，此刻像變了個人，每個動作都干凈利落，銅錢從她手中飛出，如同長了眼睛。

“手腕要活，”

“氣隨鏢走，”

“眼到心到，”

佟奕學著她的樣子嘗試，結果銅錢不是飛歪就是無力墜落。佟湘玉卻很有耐心，手把手糾正他的動作。

練了約莫一個時辰，佟奕終于能勉強把銅錢釘在樹干上了，雖然準頭差得離譜。

“不錯不錯，”佟湘玉拍拍手，“明兒繼續。記住，這門功夫講究個'隨心所欲'，太刻意反而不美。”

她轉身回屋，留下佟奕對著滿地的銅錢發呆。

佟奕撿起銅錢，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同福客棧這些人，真的只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嗎？

李大嘴的神秘鐵鍋，白展堂的深夜特訓，佟湘玉的金錢鏢...這個小小的客棧，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佟奕一邊思考著一邊整理桌椅，突然聽到二樓傳來一聲悶響。抬頭看去，正好看到那位神秘客人匆匆下樓，臉色蒼白如紙。他經過佟奕身邊時，佟奕清晰聽到他腰間傳來“咔”的一聲輕響——是機括轉動的聲音。

客人快步離開客棧，消失在人群中。佟奕猶豫片刻，悄悄上樓查看他住過的房間。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床單上有點點血跡，窗臺上擺著個奇怪的小裝置：幾根木棍搭成的框架，中間懸著塊磁石，正微微顫動。

佟奕正想仔細查看，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白展堂站在門口，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小奕，”他聲音低沉，“從現在開始，無論誰問起，你都沒進過這個房間，明白嗎？”

佟奕咽了口唾沫，點點頭。白展堂走進房間，熟練地檢查每個角落，最后收起那個奇怪裝置。

“今晚別睡太死，”他臨走時突然說，“可能...會有熱鬧看。”

佟奕心頭一緊。這個綜武世界的江湖，似乎正在向同福客棧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