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山門的石階比想象中還要陡峭。

佟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頭望著眼前高聳的山門牌坊，上面“衡山派”三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終于到了！”莫小貝歡呼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沖向山門，完全看不出剛才還喊累的樣子。

山門前站著兩個身著灰色勁裝的年輕弟子，見三人走近，立刻橫劍攔住：“站住！何人擅闖衡山派？”

莫小貝從懷里掏出衡山弟子令牌：“我是莫小貝，我哥哥是衡山派的...”

“莫小貝？”高個弟子皺眉看了看令牌，又上下打量她，“就是那個從不來門派報到的掛名弟子？”

矮個弟子冷笑一聲：“聽說在什么同福客棧當大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回師門了？”

莫小貝小臉漲得通紅：“我、我這次是專程來參加劉師叔的金盆洗手大會的！”

高個弟子不為所動：“大會后天才開始，閑雜人等不得提前入山。”

蕭秋水上前一步：“在下蕭秋水，與劉正風劉大俠有舊，特來赴會。”

“蕭秋水？”兩個弟子對視一眼，顯然聽過這個名字，但矮個弟子仍強硬道：“沒有請柬，一律不得入內！”

佟奕突然想起老姜頭給的木牌，趕緊從懷中取出：“這位師兄，我們還有這個...”

木牌一出，兩個弟子的表情瞬間變了。

高個弟子一把搶過木牌，翻來覆去仔細查看，手指微微發抖。

“這...這是...”他聲音都變了調，“姜師叔祖的令牌？！”

矮個弟子湊過來一看，臉色“唰”地白了，立刻抱拳行禮：“三位貴客恕罪！弟子有眼不識泰山！”

這轉變來得太快，佟奕一時反應不過來。

蕭秋水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復平靜：“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

“當然！當然！”高個弟子雙手奉還木牌，態度恭敬得近乎諂媚，“弟子這就帶三位去見掌門！”

莫小貝得意地揚起小臉：“早這樣不就好了！”

她湊到佟奕耳邊說道“那個老漁夫到底什么人啊？牌子這么好使？”

佟奕搖搖頭，同樣一頭霧水。

兩個弟子領著三人穿過山門，沿著石階向上。

沿途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樓中隱約可見正在練武的門人。

比起想象中刀光劍影的武林門派，衡山派更像一座清幽的道觀。

“師兄，”佟奕試探著問，“那位姜老丈...是貴派前輩？”

高個弟子腳步一頓，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姜師叔祖的事...弟子不敢妄言。三位見到掌門自然知曉。”

正說著，前方石階上突然出現幾個身著黃衣的彪形大漢，正與幾個衡山弟子爭執什么。

看到佟奕一行人，黃衣人立刻停止交談，警惕地望過來。

“嵩山派的人...”矮個弟子低聲嘟囔，“這幾天越來越多。”

蕭秋水目光一凝：“嵩山派為何在衡山地界如此放肆？”

高個弟子苦笑：“說是來'觀禮'，實則...”他話沒說完，一個黃衣大漢已經大步走來。

“這三位面生啊，也是來觀看金盆洗手”大漢瞇著眼睛打量佟奕一行人。

高個弟子擋在前面：“費師兄，這三位是衡山派的貴客，不勞費心。”

被稱作“費師兄”的大漢冷笑一聲：“劉正風結交匪類，左盟主早有耳聞。我看這三人形跡可疑，需得盤查一番！”

蕭秋水不動聲色地向前半步，衣袖無風自動：“嵩山派'大陰陽手'費彬？”

費彬臉色一變：“你認得我？”

“略有耳聞。”蕭秋水淡淡道，“聽聞費師兄一手陰陽掌力剛猛無儔，不知比起少林金剛掌如何？”

費彬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后退半步：“閣下何人？”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蕭秋水微微一笑，“只是提醒費師兄，衡山派內，還輪不到嵩山弟子指手畫腳。”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山上傳來一陣鐘聲，費彬冷哼一聲：“山不轉水轉，咱們后會有期！”說完帶著幾個嵩山弟子揚長而去。

“多謝蕭大俠解圍。”高個弟子松了口氣，“這些嵩山派的人越來越囂張了。”

佟奕皺眉：“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說是來'觀禮'，實則監視。”矮個弟子憤憤道，“自從劉師叔宣布金盆洗手，嵩山派就不斷派人來施壓，說要他交代清楚與魔教的關系。”

莫小貝瞪大眼睛：“劉師叔怎么會和魔教有關系？”

高個弟子搖搖頭：“誰知道呢。三位請隨我來，掌門正在'雁回閣'等候。”

三人跟著弟子繼續向上，很快來到一座精巧的樓閣前。

閣前匾額上雁回閣三個字筆力雄渾，顯然出自名家之手。

“掌門，客人帶到。”高個弟子在門外恭敬稟報。

“進來。”里面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

推門而入，只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案前寫字。

老者面容清癯，雙目炯炯有神，一身簡樸的灰色道袍，看起來更像一位儒雅的學者而非武林高手。

“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蕭秋水抱拳行禮。

老者抬頭，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最后停在佟奕手中的木牌上：“姜師弟的令牌...你們從何處得來？”

佟奕如實相告：“是一位姓姜的老漁夫所贈。他救了我們，還送我們過河。”

莫大先生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姜師弟...他還好嗎？”

“看起來精神矍鑠。”佟奕回答，“他說在衡山打魚三十余年了。”

莫大先生長嘆一聲：“三十四年零七個月...”他搖搖頭，似乎不愿多談，轉向蕭秋水，“蕭大俠遠道而來，衡山派蓬蓽生輝。”

蕭秋水還禮：“冒昧打擾。聽聞劉兄金盆洗手，特來道賀。”

莫大先生點點頭，又看向莫小貝：“你就是佟湘玉的小姑子？”

莫小貝趕緊行禮：“弟子莫小貝，拜見掌門師伯！”

“免禮。”莫大先生擺擺手，“你既入我衡山門下，為何從不來師門修習？”

莫小貝絞著衣角：“那個...我嫂子說我年紀小...”

“罷了。”莫大先生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你們來得正好。劉師弟近日處境微妙，多幾個朋友總是好的。”

佟奕忍不住問：“掌門，嵩山派為何對劉大俠如此敵視？”

莫大先生沉吟片刻：“此事說來話長，劉師弟與一位...友人相交甚篤，而這位友人身份特殊，嵩山派借題發揮罷了。”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弟子慌張跑進來：“掌門！嵩山派的人闖進劉師叔府邸了！”

莫大先生臉色一變：“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陸柏帶著十幾個嵩山弟子，說要搜查魔教余孽！”

莫大先生拍案而起：“豈有此理！”

他轉向蕭秋水，“蕭大俠，恕老朽失陪。”

蕭秋水起身：“我們同去。”

莫大先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也好。三位請隨我來。”

一行人匆匆下山，直奔衡山腳下的劉正風府邸。

遠遠望去，府邸大門敞開，幾個衡山弟子正與黃衣人爭執不下。

“陸柏！”莫大先生一聲斷喝，“衡山腳下，豈容你嵩山派撒野！”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黃衣老者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莫掌門來得正好。左盟主有令，劉正風勾結魔教長老曲洋，需即刻拿下審問！”

“胡說八道！有何證據？”莫大先生怒道

陸柏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曲洋寫給劉正風的親筆信，約定金盆洗手后共赴黑木崖！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

劉正風從府內走出，面色蒼白但神情鎮定：“陸師兄，曲大哥與我只是音律之交，從未涉及門派事務。”

“音律之交？”陸柏厲聲道，“正邪不兩立！你身為五岳劍派中人，私通魔教，罪無可赦！”

場面一時劍拔弩張。

佟奕悄悄環顧四周，發現府邸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黃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莫小貝突然拉了拉佟奕的袖子，小聲道：“我好像看到曲非煙了...”

“在哪？”佟奕急忙四下張望。

“那邊墻角，一閃就不見了。”莫小貝指著西側的圍墻。

蕭秋水低聲道：“靜觀其變。”

莫大先生與陸柏的爭執越來越激烈，最后陸柏一揮手：“左盟主有令，若劉正風不立刻束手就擒，五岳劍派共討之！”

“好大的口氣！”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從屋頂傳來。

眾人抬頭，只見一個紅衣少女俏生生立在屋檐上，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正是曲非煙！

“魔教妖女！拿下她”陸柏大喝

十幾個嵩山弟子立刻拔劍沖向府邸，曲非煙嬌笑一聲，縱身躍下屋檐，同時甩出幾枚煙霧彈。

“砰！”煙霧瞬間彌漫整個院子。

混亂中，佟奕感覺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佟大哥，這邊！”

是曲非煙的聲音！佟奕趕緊拉住蕭秋水和莫小貝，四人借著煙霧掩護，迅速溜出府邸，鉆進一條小巷。

“非煙！你沒事吧？”佟奕又驚又喜

曲非煙神色緊張：“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嵩山派的人到處都是！跟我來！”

她帶著三人在錯綜復雜的小巷中穿行，最后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小院前。

謹慎地確認無人跟蹤后，曲非煙才打開門鎖，示意大家進去。

院內簡樸但整潔，角落里種著幾株山茶花。曲非煙關好門，終于長舒一口氣：“總算甩掉他們了。”

莫小貝好奇地東張西望：“這是哪兒啊？”

“我的秘密據點。”曲非煙笑了笑，轉向佟奕，“佟大哥，多謝你來幫我，信收到了？”

佟奕點點頭，正要說話，肚子卻突然“咕”地叫了一聲。曲非煙忍俊不禁：“餓了吧？我準備了飯菜，邊吃邊聊。”

四人圍坐在小院的石桌旁，曲非煙端出幾樣簡單但香氣撲鼻的小菜。

莫小貝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問：“嵩山派的人為什么非要找劉師叔麻煩啊？”

曲非煙神色黯然：“因為我爺爺。”

“曲洋前輩？”蕭秋水問。

曲非煙點點頭：“爺爺和劉師叔因琴簫相識，成為知音。嵩山派卻說這是正邪勾結，要借此打擊衡山派。”

“金盆洗手其實是個陷阱。”佟奕說道

“原本不是。“曲非煙咬著嘴唇，“劉師叔確實想退出江湖，專心音律。但嵩山派借題發揮，想逼他供出爺爺的下落。”

蕭秋水放下筷子：“如今衡山派內，有多少嵩山弟子？”

“不下五十人。”曲非煙憂心忡忡，“而且左冷禪親自坐鎮，后天的大會...恐怕兇多吉少。”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有人在挨家挨戶搜查。曲非煙臉色一變：“不好，他們找來了！”

她迅速起身，拉著三人來到后院一口枯井前：“下去！井壁有暗門，通向下山密道！”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雜聲似乎有人在挨戶搜查。曲非煙臉色一變：“不好，嵩山派的人追來了！”

她迅速帶著三人來到后院一口枯井前：“井壁有暗門，通向下山的密道，你們快走！”

佟奕剛要下去，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懷中的木牌。他轉頭對蕭秋水低聲道：“蕭大哥，或許我們可以去找那位姜老丈。”

蕭秋水目光一閃，微微點頭：“有理，那老漁夫是莫大先生的師弟，或許能幫上忙。”

“你們在說什么？”曲非煙焦急地催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莫小貝已經爬下井繩，在下面喊道：“佟大哥快下來！”

前門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顯然大門已被撞開。

曲非煙臉色煞白：“快走！我去引開他們！”

佟奕最后看了曲非煙一眼：“保重！”說完滑下井繩。

暗門在頭頂合攏前，他聽見曲非煙最后的喊聲：“后天大會前千萬別露面！”

黑暗中，佟奕對蕭秋水道：“我們先去河邊找姜老丈吧。”

蕭秋水沉吟道：“也好，不過嵩山派耳目眾多，我們得小心行事。”

密道潮濕陰冷，三人借著莫小貝帶著的火折子微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