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廢棄實驗室的通風管道入口,防護面具的濾芯已染成暗紅色——這是記憶輻射超標的警告。蘇瑾遺留的液態記憶體在掌心游動,銀色物質勾勒出量子密碼鎖的結構,每一道光紋都在對應他機械義眼的虹膜編碼。
管道盡頭的換氣扇突然逆轉,將腐臭的空氣抽成真空旋渦。林默割開防護網躍下時,靴底濺起的積水中浮現數百張自己的面孔,每個倒影都在訴說不同的臨終遺言。
實驗室的主廳籠罩在應急燈的猩紅中。三十米高的環形墻面上嵌滿圓柱形培養艙,淡綠色營養液里漂浮著林默的克隆體。他們的年齡跨度從胚胎到耄耋,每具軀體都連接著神經導管,導管末端匯聚向中央的黑色立方體——那是用暗物質打造的量子服務器。
“認知同步率91%。“電子音從立方體內部傳來。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藍色藥液代謝產生的熒光汗珠正沿著脖頸滑落,在地面蝕刻出克萊因瓶的拓撲符號。當他觸碰最近的培養艙,艙內少年克隆體突然睜眼,瞳孔里綻放出紅色鳶尾。
“你遲到了七次輪回。“克隆體的聲帶在水液中振動,發出蘇瑾的聲紋頻率。培養艙表面浮現全息日志,日期顯示這是普羅米修斯項目啟動前三個月,但實驗記錄里已經出現林默昨天剛獲得的記憶芯片數據。
立方體突然裂開縫隙,陳博士的投影踏著量子階梯走下。他的左半身已與記憶獵人的機械骨骼融合,螯肢尖端滴落的不是血液,而是壓縮的時間晶體。“歡迎參觀你的鏡像博物館,“陳博士的右眼投射出林默的腦掃描圖,“每個克隆體都保存著你的一段人生切片。“
林默的機械義眼自動對焦,發現立方體內部懸浮著蘇瑾的大腦切片。那些灰質組織浸泡在紅色營養液里,正通過量子糾纏與所有克隆體連接。當他試圖靠近時,培養艙群突然釋放高頻脈沖,七百個克隆體同時發出慘叫——這是林默在記憶嫁接手術中聽過的最絕望的哀嚎。
“她才是真正的本體。“陳博士的投影開始量子化,聲音帶著電子雜音,“我們不過是在修復她破碎的時間線...“話音未落,林默的機械右手不受控地刺入投影,暗物質立方體突然爆發引力旋渦,將整個實驗室的空間扭曲成莫比烏斯環。
在空間折疊的瞬間,林默看見真相的閃光:每個克隆體都是獨立的時間錨點,而蘇瑾的大腦是維持錨點穩定的量子核心。紅色鳶尾花從培養艙裂縫中瘋長,花瓣上的露珠映出不同時空的毀滅場景——全都是林默在記憶嫁接失敗后引發的時空崩塌。
引力旋渦將林默甩向環形墻壁,他的身體穿透三十七個培養艙,每個克隆體的記憶碎片如刀片般刮過神經。當他在暗物質立方體表面撞出裂痕時,蘇瑾的大腦突然釋放伽馬射線暴,所有克隆體在強光中化為灰燼,灰燼卻凝聚成新的林默形象。
“這是第128次嘗試。“新生的林默克隆體開口,聲音帶著金屬共振,“你必須親手終結輪回。“他撕開胸膛,露出內部旋轉的暗物質核心——與蘇瑾大腦連接的量子通道。
實驗室的警報系統突然播放二十年前的新聞:“...普羅米修斯項目首席科學家蘇瑾于今日凌晨失蹤...“伴隨著播報聲,墻面滲出黑色黏液,凝聚成記憶獵人的初代原型。它們的螯肢刻滿林默的罪狀,每道劃痕都在滲出血色數據流。
林默將液態記憶體注入暗物質裂縫,整個立方體開始逆向旋轉。蘇瑾的大腦切片釋放出加密的記憶脈沖,他的視網膜上浮現婚禮當天的場景:在第七幀畫面里,星空倒影中隱藏著十三位數的坐標代碼。
當記憶獵人即將撕碎他的瞬間,實驗室發生量子躍遷。林默跌坐在醫療艙的病床上,電子鐘顯示的時間未變,但手中的液態記憶體已凝固成鑰匙形狀。病房的電視突然自動開啟,新聞畫面里年輕了二十歲的陳博士正在宣布:“普羅米修斯項目將于明日正式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