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霜月炙日。

懸崖峭壁崎嶇路，迭嶺層巒險峻山。

此刻陳素止停步履，耳朵一動，聽到水聲潺潺，便知曉那蛇盤山鷹愁澗應是到了。

畢竟前方就那里水多，能藏住龍。

再一問天上神眾，也都回答正是。

于是心頭一震，快步繼行。

不多時，人到澗邊。

但見涓涓寒脈，穿云而過，湛湛清波，映日輝紅，幽谷眩霞如虹，浪飛濺玉吼風。

當真是皎好風光，看得人心情舒暢。

陳素見了點頭搖頭，尋思若無異常，便在此打坐修行幾日，精進精進法力，壓壓心中障火。

結果。

砰的一聲。

澗中一響。

“呔！”

“哪里來的詭怪！”

“我等在此，休傷真長！”

因為此前漆淹林一側，正西行路上有妖氛古怪，一眾護法神仙都是警惕得很，陳素也做好再驅詭怪的準備，結果并沒有，徒留妖氛邪氣，其實平常普通……怎么可能，定是奸計！

陳素雖然判斷那虎妖寅將軍的種種，應當是強盜詭怪事象搞出來的障象，可護法神眾們不如此認為，個個爭先，俱都賣力，還疑神疑鬼，不肯放松警惕。

眼下來到鷹愁澗前，忽見這等異樣，當即兜頭就打。

四值功曹，是那值年值月值日值時四曹正神。

五方揭諦，是那金頭揭諦、銀頭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摩訶揭諦，是佛教五方守護大力神。

六丁六甲，是丁神六位：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并甲神六位：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一十八位護教珈藍，是那美音、梵音、天鼓、嘆妙、嘆美、摩妙、雷音、師子、妙嘆、梵響、人音、佛奴、頌德、廣目、妙眼、徹聽、徹視、遍視等護法神。

道佛皆有，領受天命，護法西行，煊赫揚威！

關鍵是神多，三十九位排開來，陣仗很嚇人。

“苦也！”

從澗中突然冒頭者，看得眼前一黑，只來得及道一聲苦，便被種種玄法佛法打在身上，便是深邃澗水都打得凹下，瞪時沒了蹤跡。

“諸位，好像打錯了？”

陳素用的是疑問語氣，但只是給他們一個面子。

事實上，一眾護法神也注意到這點，此刻面面相覷，而后，唱道的念個度人經，念佛的唱個往生經。

罪過罪過。

慚愧慚愧。

無臉見人，掩去形體。

駕著云朵，飛到水面。

看看還能否挽回錯誤。

應當可以的吧？

都突然冒出水來，不是妖便是怪，或許還能撐下來？或者，留個全尸？

“哎呀！禍事！禍事！”

“怎的如此？怎的如此？！”

陳素身側傳來驚叫，他回頭一看，看到有兩人從山澗側壁探出頭來，緊張地看著澗中，正是蛇盤山的土地山神。

“二位……”

“取經真人到此，我等本意相迎，不曾想水神剛剛露面，便慘遭諸位天神重擊。”

“是極，玉帝諭旨遍傳三界，九幽十島皆已盡知，奈何如此，奈何如此？”

瞧你二位話說的，又不是貧道的錯。

陳素對此顯得無奈，還好護法神眾有所發覺，從水澗里面撈出昏厥的水神，將之帶到岸邊，這個念經那個作祝，一通妙技施展，把水神給救回來。

“萬幸，作為水府之神，水脈是為真體，否則生死難料！”

甲子神作為代表說著，一眾神仙訕訕點頭，忙道個不是。

“是小川不應突然冒頭，是諸位天眾心系護職，不妨事不妨事。”

水神連連搖頭，雖然心有余悸，但面前如此多天神僧神殷切抱歉，卻讓他只覺受寵若驚，自不敢以此倨慢。

山土水，一地正神，除開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山大川，其他普通小峰小流的敕神，可謂是神仙的最底層，地位與法力遠不能同這些護法天神相比。

陳素見他們釋去前嫌，沒有插話多說什么，只拉著山神土地問道：“福德正神，蛇盤山王……”

“真人在前，不敢稱正！”

“羞煞我也，何敢稱王？”

兩個地土神仙連忙應話，很有自覺。

畢竟護法神們目光幽幽，更有他覺。

“咳，土地山神二位，此間蛇盤山有何說道？是否棲身妖魔邪祟？”

陳素這時不改口，倒教他們難做，順著來，問起重要的情況。

二神道：“無邪無邪！此澗中自來無邪，只是深陡寬闊，水光徹底澄清，鴉鵲不敢飛過，因水清照見形影，錯認同群之鳥，靠攏擲水，才有名鷹愁陡澗！”

水神也道：“真人且看，我撥開這水草，能看到一孔竅，這澗上下更有千萬孔，波瀾深遠，若鉆進入，當真是了無蹤跡。”

道人天神紛紛看到，不由嘖嘖稱奇。

陳素是知道的，但知道歸知道，現下才真見，見與不見，乃是事情兩件，自然大有不同。

關鍵是……

“真的無邪？”

“真的無邪！”

這可便有些難辦了！

雖然本來打著無有異樣，就在此逗留修真，可真的得知這一點，又忍不住暗自煩惱，因為毫無波瀾的，不消說，系統任務完成不了！

罷了，先這樣吧。

陳素沒有多想，只笑著開口：“此間風華好環境，水澈能照道人影，貧道打算在此逗留幾日，修修道行，見見心清！”

護法神眾不有多想，紛紛見禮應道：“真人但修，我等護持！”

本地三神也跟著發言：“真人道脈，應不多忌諱葷物，本地山珍澗味，足以奉養心怡！”

“勞煩了。”

“不勞煩。”

言笑和樂，各司其職。

陳素盤坐澗上，水濺飛虹，清流吼風，怡然修持。

入心關，平其火。

障想幻幻，疑想重重。

非是一日數日之功，需要點滴積累成就。

滴答，滴答……

這一日，修持正佳，忽然火中聞水聲，讓人陡覺有異，連忙睜開眼睛。

四下正常，護法神眾們放下應激，難得下凡逗留，也在三三兩兩的賞景論道，一派安詳和謐的場面。

陳素先異后疑。

因為可能是自己凡心在擾動。

仔細審視，不動聲色，依舊無異。

正要回到修行狀態，突然注意到什么，一下站起來。

“水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