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羆丟下摟子，牛精翻身跪地，虎妖夾搟恭迎。

“道，道師，莫怪！莫怪！”

“沒什么，不過這二位是？”

陳素沒有什么生氣，倒不如說拿此檢驗一二，確定自己現在打個普通小妖，是不成什么問題的。

“這是我結拜的二弟，名喚熊山，如您所見，他是個熊羆成精，當初就住在我隔壁，也遇到了那伙詭異強盜，劫走了他的靈性清明，從此變得渾渾噩噩?！?

“嗚嗚嗚！”

熊羆聞言，不知道是怕了還是本能感傷，當場淚流滿面，哭泣不止。

寅小將看著只有難受，強忍著，又指向最后一個妖怪。

“這是我結拜的三弟，名字只一個單字，叫做特，意指公牛，就像您剛剛所見，他也有一樣的經歷，被劫走了滿身的骨頭哩！”

牛精特已經明了陳素的厲害，此刻敬畏莫名，聞聲又悲從中來，當即磕頭拜請：“上真在前，我等落難遭厄，已有數十年華，被逼在此生居，像是虔誠奉道敬佛，感動上天，這才有您得降臨救濟，萬望慈悲，救我等出苦海！”

我也是被逼過來的好嗎？

陳素心感十分無奈，看他那可憐樣，也不好直接擺明地說，于是想著虎妖寅小將那沒文化的表現，故意順著說一句看看怎么奉的道敬的佛。

三妖當即簇擁著來到正堂。

一看，陳素樂了。

是有道家真像，卻奉上木魚，寫著佛經，仔細看，那經書嘰里呱啦，還是個罵道人味的款式。

是有佛門金身，定睛再看，疑似上火尿垢，供案上竟擺滿葷腥，更還有壺怪酒，腥臊味十足。

你們這么搞，真的不怕兩家降罪嗎？

“哈哈……”

那寅小將尷尬笑著，暗道這下壞了。

一開始他們的奉拜其實還有模有樣，可因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于是日久天長的，腦筋一錯搭，尋思著正著來不行，反著供或許更好，氣得那仙佛下凡，救自己一救。

到時候跪下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應該會被放過的，吧？

他們也是無計可施，這才如此作為。

陳素以此為由頭，迅速順坡下驢：“哎呀，錯了錯了，完全錯了！”

三妖心頭一慌，還未應話，他就快速徑說下去：“貧道不是什么仙佛差遣，同樣是遭遇詭事，被迫來到此處的！”

啊？

牛精特當即癱坐在地。

那虎妖寅小將倒是早知道這個，但依舊存著一些念想僥幸，此刻聞言苦笑，慘兮兮的樣子。

陳素看他們如此，不由有些在意：“話說回來，這處宅院居莊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三位在這邊生活多年，陳年賴垢，還有酒肉，雖然天是漆漆黑黑的，但耐得下性子，于此宅住卻也顯得無憂?！?

他其實一直在觀察這莊宅，可并沒有看出什么不好的，倒不如說其實很好，地方寬敞，高闊結實，用個幾百年問題不大，也有古怪長明九宮燈籠止扼漆幽浸染。

“道師有所不知，我等當初驚慌躥逃，一路向東，先是一頭扎進漆淹林，倉惶里再跑個小半日，便為燈光所引，來到這處林中居舍！”

“是這樣是這樣，得虧我等命大腿急，這才能在此匯合，而這邊有穿的有吃的，雞鴨禽畜，良田耕畝，樣樣齊全，因這林子跑不出去，便在這邊生活下來。”

“嗚嗚嗚！”

熊羆在那里嗚嗚叫，主要湊個氣氛。

陳素揮動拂塵，三妖怪閉上嘴。

“你們是從不同的山頭奔向東？”

“是這樣！是這樣！”

“東西兩界有漆淹嗎？你們沒有試著出去過？”

“出不去！出不去！怎么都出不去！”

“說實話！”

“呃，其實，我曾經摘過一盞燈籠，幾次拿著往外邊走，倒是不怕被漆黑淹沒，可是依舊容易迷路，稀里糊涂地便回到這邊……”

牛精特說到最后，畏畏縮縮，目光閃爍，因為自己那好大哥正難以置信地看過來，沒想到這三弟居然背著自己這么搞！

陳素聞言只眼神一亮，當即開口道：“不知可否與貧道一盞，若貧道脫得生天，必定設法過來救拔！”

說是這么說，做不一定會做。

畢竟這三個妖怪，熊羆是個沒了性靈的糊涂蛋，虎妖整體雖還好，但只是桀驁脊梁受挫，而這沒了骨頭的牛精，顯然很不安分！

真要讓他們離開這里，在五百年后估計就是那為禍一方的寅將軍特處士熊山君！

與其那樣，倒不如讓他們在這邊繼續住著，畢竟這邊的條件還挺不錯，他們住了幾十年也沒有遇到什么禍事，完全可以繼續?。?

心里這么想著，面上不動聲色。

虎妖按下對賢弟的不滿，露出遲疑不決的神色。

牛精倒是看得十分“明白”，眼前這道長只是知禮，若是他們拒絕，兜兜轉轉的，或許會去偷走燈盞，甚至惱了將他們打殺，再大搖大擺拿走！

打殺倒是不會，講禮卻是會的。

陳素正要就事論事，論一個此燈籠非彼之燈籠的事！

宅莊本來就在這里，三妖只是借居，根本不是正主！

不過，還沒等他辨上一辯，光明正大拿走一盞燈籠，牛精已經先開口：“道長想取一盞離開，自然沒有問題，不過我等在此生活多年，輪來換去也就那幾樣吃食，還望能施與我們一些不一樣的！”

搭了個臺階下，已經是被打怕。

陳素省了功夫，當即笑著點頭。

“正好，我這里還留著一些瓜果，都是帶核留種的，本來打算在路上解渴，倒是可以給你們。”

“好好好！”

牛精大喜。

虎妖有些在意，但想著覺得，這大概是眼下的唯一之策，便沒有吱聲反對什么，陪著去摘下一盞燈籠。

“給，這是瓜果?！?

“瓜果素淡其實是無所謂的，唯望道師您真能履行剛剛的諾言，在走出漆淹林后設法回救我等！”

聽著虎妖寅小將的話，陳素只輕笑不答，似有頷首的動作，其實目光都在手中的這盞燈籠上。

沒有逗留，走離探索。

剛剛才走遠沒幾步，便聽到后面的爭吵與急切。

“山精野怪穿上衣服學做人，到頭來學得真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