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來了！詭來了！”

虎妖在驚叫出聲過后，眼看陳素表情有異，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即猶如見到什么夢魘，狂喊不停，驚得那建筑內里起了動靜。

還是個妖精窩？！

“定心！”

陳素心頭一驚，急忙上前拂動拂塵，掐帶一個安神法訣，繼而在這穿人衣的虎妖依舊驚惶里，趕緊出聲自我介紹。

“貧道銜心，自東土大漢而來，欲要前往西天取經，路過貴莊寶地，特來借宿一晚！”

“要上西天的道，道人？”

虎妖聲音抖抖，眨著懵懂的琥珀眼睛，透著一種山中質樸的清澈，顯然是沒有聽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但眼前這人是個正常的，這個倒是逐漸理解到了。

“是這樣子！”

陳素加重語氣，助他穩心，又說著輕快話，幫他回神：“話說回來，方才見到閣下這等大蟲面貌，該受怕可是貧道才對，畢竟我以前可沒有見到過你這樣的妖精！”

這虎妖聞言有些尷尬，穩定著神，點掩好衣，上前像模像樣做出個四不像的鞠躬見禮：“好叫這位小長莫怕與見諒，剛剛胡亂說您是甚么詭怪?！?

“哪里哪里，天黑人險，又怕那孤魂野鬼，有所忌憚畏懼是正常的，倒是貧道不請自來，顯得唐突沖撞了?！?

“寬宏寬宏！大氣大氣！”

虎妖贊著，抹去額頭王字紋上的汗水，黏巴巴的，讓那威風蔫而吧唧，嘆著顯出憂郁：“若是常人，我也曾是山中百獸之王，不曾畏懼，便是孤魂野鬼，自小吞月食華，有些許微末道行，驅之亦不難，所以我剛剛所呼者，并非正常陰冥鬼祟，而是怪異難解的詭怪！”

陳素聞言不由心頭一動，急忙開口接話：“說起來貧道也很奇怪，入這片山林時，天色已經漸漸放光，不曾想走著走著，走回夜黑之中，人心惶惶難定，是否就因為這等詭怪所為？”

“是這樣是這樣！這地原先無甚名頭，普普通通老山林，但自多年起，黑漆蓋淹，現在我們都喚它漆淹林，著實是詭譎無端，根本摸不著頭腦！”

“竟然如此？”

“是啊，還不止這一件怪詭之事呢！”

虎妖多年來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外人，滿心的淤積終于有人傾吐，都不用陳素多問什么，便自己喋喋不休地將之說出。

“當年食月華山精，終于開得明性，煉化喉中哽骨，獲得人言吐露，自以所指之刻為名，意氣風發，號稱寅小將！”

嗯？

寅小將？

你不會才是那寅將軍吧？

陳素眉頭微挑，開口打斷對面的話：“說起寅虎成精，你在以往，是否與那居處山王打過照面？”

“山王？我就是山王才對吧？”

“我是說山神。”

“沒有沒有，那等正神，豈是我能窺見的？而且我見居處附近有個社廟，應該是福德土地的地盤才對?！?

“原來如此……”

如果這虎妖說的是真，那之前那個山神，就透出明顯的可疑！

見這邊沒有再插話，寅小將便繼續著說道：“可惜我當初剛想嘯聚山林，不想遇到一伙西來的強盜，見了我不怕，直接圍上來也不言語，只古怪笑著，目光迥異，我本性桀驁，當場大吼一聲，撲殺上去，結果碰不到摸不著，使盡渾身解數都是這樣，反倒是那伙強盜不知做了什么，竟將我的一身皮扒去！”

這么說著時，他見陳素從始至終都顯鎮定，顯然不是個什么尋常的人物，便也不藏著掖著，把自己衣服稍微掀開。

陳素眼瞳猛一縮。

只看到血肉無皮遮掩，種種纖微細跳一清二楚，且古怪的沒有任何滲液，亦不存留什么怪氣邪氛，當真是詭譎難明！

虎妖寅小將不由嘆息，搖頭直晃，眼神好的，還能在紅燈光下，看到那界線分明，圍繞脖頸分界的有皮無皮！

所以說，他在被扒了皮后，那皮給拿去裝虎妖，騙了山神嗎？！

難得其解。

“得虧是還留了個我這頭皮，否則便無法出來迎接小長！”

他這么說著，又忍不住搖頭感慨：“不過我這還算是好的，當初可能是逃得及時，可我那兩位兄弟，卻是一個比一個慘！”

正說著，剛剛聞聲而動的室內人，或者說室內妖就已經露面，十分緊張警惕，拿上自己的兵器。

一把搟子，一把耙子，一把摟子。

看著他們面相兇惡，妖里妖氣，結果卻拿著農具廚物，當真是讓人覺得好笑又古怪。

當先的是個牛精，將搟子丟給虎妖寅小將，甕聲甕氣，罵罵咧咧：“大哥，既然它們找上門來了，我們便跟它們拼了，好過在此整天擔驚受怕，且到處去不得跑不掉！”

“吼吼！”

后頭的是個熊羆，活像是個野猿，聞聲高舉雙手直抖，發出自己的叫喊，身上的衣服穿得也很錯亂，像是別人胡亂間給套上的。

此刻不由分說，便舉起摟子，往陳素這邊殺來！

雖然武器奇怪，但分量不輕，是全鐵鑄的，揮舞起來虎虎生風，尋常人磕著便要血漿迸流，當場面目全非！

見狀，陳素也無大意，拂塵一揮，引法持加，當即千絲展開，如一個蛛網，將氣勢洶洶砸來的摟子捕捉住。

“啊啊啊！”

那牛精悶頭叫著沖著，一味沖來，使出吃奶的勁，虎妖寅小將剛匆匆接過搟子，根本反應不及。

不過陳素除了拂塵之外，赤手也非尋常，早年流離失所中，學過一些把式，且想法頗多，不同于一般的道人修行者，慣會利用前世的種種，此刻氣以法顯，附加肉身，得一時之強力，先泄飛那耙子，再一拳打在牛精身上。

噗的一聲，像打水球。

早在觸感不對的時候，陳素就收了法力，只以現今顯強于人，上千斤的力道去施為，讓那牛精面塌竅紅，慘叫著猛然后飛，落地上還彈跳兩下，彈性可真不錯。

“誤會！誤會！誤會??！”

“二位賢弟！這位道師！都是誤會??！”

陳素知曉是誤會，當即撤身揮動拂塵，端是個有道全真的裝模作樣，看得三個穿人衣說人話的妖怪面面相覷，進而更加敬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