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嚯，小子，找那個人干嘛？

是想他給你寫材料？

還是想讓他寫家信？”大漢調侃的問道。

陸凡哪怕再壓著嗓子，青春期的生澀總歸是掩飾不住的，在這些老江湖眼里，卻是被看了一個底掉。

陸凡訕訕笑著，哪怕他是圍巾捂著臉，對面的大漢看不見，但陸凡還是習慣性用微笑來拉近雙方的距離。

陸凡笑道：“這位爺，不就是那點事么。現在不急，等人家先回來把好位置全部搶了，我爹他們回來還不喝西北風。”

大漢聞言點點頭，對陸凡這“真誠”的說法，很是有共情，指著隱約有光的巷子里面說道：“進去吧，一直往里面走，到最后，四眼應該在那。

小子，你要是求著寫個材料，那點錢，我就不抽你成了。

但你要是想著混進去，搞點別的。

別怪爺翻臉不認人，什么事情都得講規矩。”

大漢說完，順便提了提褲腰帶，把腰間的一抹寒光露了出來。

陸凡欠身，拱手，也是很有禮貌的說道：“鬼市上規矩我懂，我要是買賣貨物，肯定按規矩交份子。

就是這回寫的材料要是有用，等我爹回來，我也得讓他請您喝一盅。

到時您一定得賞臉！”

不是陸凡要跟大漢貧嘴，而是如果他想的事情進展順利的話，就必然還要跟這些人打交道。

現在留個好印象，以后想要牽扯上，也是容易點。

可別小看這些城狐社鼠，可以說，改開后四九城第一批發家致富的，都是這些膽大包天的人。

陸凡重生過來一個多禮拜，也就打探到了這條路。

能不能成，也是得看天意。

“小子，有這個心就好，以后在這片要是有人欺負你，報上五爺的名號。”大漢眼見著陸凡說話好聽，也是個愛面子的，直接對著陸凡報出了名號。

這也正常，像是他們這種把腦袋提在褲腰帶干活的人，有他們兇狠的一面。有時候在街面上，跟誰一句話不和，說不定就是掏刀子。

但他們也想獲得社會的認可。

陸凡又是再三道謝，這才弓著身子，側身進了胡同。

鬼市沒有鴿子市的喧囂，鴿子市那邊，也就沒擺在明面上，其實街道所里都知道那些地方。

這沒辦法，執行了幾十年的票證，總歸誰家缺點什么，誰家多點什么，都得有一個交換的市場。

別的不說，要是定量少人口多的人家，總要給人家一個換粗糧的地方。

而鬼市則是不同，這邊也有那種換糧食啥的，不過這邊都是批發。

動不動就是幾百起。

里面擺攤的人，也是說不清什么來處，搞不好就是某個廠子大佬在街面上尋找的“白手套”。

看上去不大，但這兒一晚上交易額，有時候能以萬計。

陸凡眼神根本就沒敢四處亂掃，在這種地方，少看少麻煩。

就連那幾個面前擺著碗碟瓷器的瓜皮帽老炮，也是說不清什么路數，面前的東西又是什么來路。

要是讓那種人纏上了，搞不好就要脫層皮。

這邊的人商量價格，也是很少直接開口的。

大多是按照老規矩，雙方握手，以袖里乾坤定價格。

看上去神秘，其實知道了也很簡單的事。

兩只手握到一起，伸出一個食指，那就一····

要是七，就是大拇指搭在食指跟中指上。

跟啞語手勢其實差不多，至于百千萬就是復雜一點，不過現在也沒胡亂開價還價的，容易挨刀子。

陸凡走到了胡同最深處，卻見一個穿著泛白中山裝的黑瘦漢子蹲在那兒，面相看上去就苦，就好像誰欠他幾百塊似的。

外號叫四眼，肯定是有眼鏡的，不過也就一個鏡片是好的了。

另外一個鏡片上面整個用膠布沾了起來。

眼鏡腿也是膠布疊加的狀態。

頭發稀疏，面容枯瘦，誰能想到這家伙曾經還是天之驕子呢？

四眼，本名應該是林懷瑾，今年應該是三十多歲。

最后一批畢業的大學生。

后來留校任教，

因為某些事情，同學聚會商量，

據江湖傳言，商量的時候就他一個沒去。

所以這個人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因為這個名聲，后來工作也丟了。

林懷瑾面前擺著幾本古籍，這在目前來說，該是小眾收藏品類。

陸凡往他面前一站，林懷瑾也沒有吱聲，估計還等著陸凡先開口呢。

“有沒有63版四九城的高考精編？”陸凡壓低嗓子，終于問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嗯？···”林懷瑾很沒禮貌的湊過頭，打量著陸凡上下，帶著略微警惕的言語說道：“你要那個干什么？”

陸凡說出這個話的時候，就緊盯著林懷瑾，眼見林懷瑾如此回答，心里大喜。

他真找過不少地方了，舊書攤，食品廠的圖書館，還有以前他讀過的初中圖書館，他都曾經溜進去找過。

當時用上這套資料的人，要么他接觸不上，要么就是還在鄉下，關鍵這套書，現在就是不允許存在，因為里面有些科目都是翻譯了老毛子那邊的玩意，所以被禁了。

但在年底的高考中，這套書卻是被四九城考生奉為神書。

比滬上今年出來的那套復習資料更加牛皮。

眼見著林懷瑾神色變化莫名，陸凡柔聲開口道：“你別怕，我就是才跟父母從鄉下回來，工作還不知道哪天落定。

想著趁這段時間，把以前的學習撿起來。

要是您有，我可以出高價。

我父母以前給我買過一套的，不過前些年讓我····唉···”

陸凡以一聲哀嘆作了收尾。

陸凡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著借著高考的春風弄上一筆。

他不想再重復上輩子的路，但葉瓊跟他的關系，他也不能用小丫頭以后的錯誤，來指責現在的她。

畢竟過幾年那個物欲橫流的時間段，變心才是正常的。

能甘守愛情飲水飽的少之又少。

陸凡想著為自己活一次，首先他得有錢，然后把小丫頭送出去。

這樣才能在各個方面，完全的為他自己而活。

不然要是跟小丫頭這輩子還是牽扯不清，那也累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