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弈無從辨別淺黃色霧氣所代表的忠誠度究竟到了何種水平，甚至是否能算到‘忠誠’這個層次都不知道。

但他的確也沒有指望過一次幫助就能徹底收服對方，能直接跳過白霧的程度進入黃霧階段，他其實已經很滿意了。

大概是見珠子里遲遲沒有聲音繼續傳出，符妙芝只能繼續道：“現在，你總能告訴我，我們需要為您做什么了吧？”

姜元弈：“這次不問我的身份了？”

“你是朝廷的人吧？”符妙芝不可能到了這一刻還看不出來。

但和幾天前如果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會懷疑對方是想設下陷阱對付自己不同，此刻近200的赤沙幫眾都已經被放了回來，并沒有被束縛，而且對面只來了20多騎，還沒有披甲，已經徹底表現出了誠意。

即便符妙芝心里對朝廷有再多的抵觸，也勉強能接受未來需要為對方效力的事實了。

準確的說，朝廷是朕的人，姜元弈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道：“朝廷這個詞太廣泛了，你說的朝廷，是指玄京的大虞朝廷？還是啟州刺史府？還是辭遠軍？亦或只是安沙縣衙？”

“這...”符妙芝直接聽懵了，完全答不上話來，但很快，她也想明白了對方在表達什么，于是問道，“您是想說，您和那些此前攻擊我們的駐軍不屬于同一派系？”

“你可以這樣理解?！?

“那么您...”符妙芝本能地想要追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適，于是咽了下去。

“看到下面那個光頭了嗎？”姜元弈笑道。

“那位...那位騎著青...青...”

“青鱗狡?！?

“啊，對，您說那位騎著青鱗狡的將軍？”

“別那么緊張，他未必打得過你?！苯倪@話其實已經有些抬高摩維爾了，摩維爾最近才觸摸到高階中期的門檻，而符妙芝已經高階中期一段時間了。

符妙芝只是笑了笑，沒有接這話。

“他叫做摩維爾，是新任的長離軍節度使，以后要執行戍衛楊太后長離行宮的職責?！?

“??！”符妙芝不禁低聲尖叫了一聲，面露驚愕之色。

之前她手下就有人說過那種長著青色鱗片的馬整個辭遠郡只有周節帥有，沒想到來的雖然不是辭遠軍節度使周良臣，卻是荒石海對面的長離軍節度使，還負責戍衛一位太后。

那這珠子對面那位能指使堂堂一鎮節帥來干這種小事的人，又會是什么身份？

很快，姜元弈發現珠子里的黃霧迅速變深，短短數秒就變成了深黃，然后又變成了淺紅。

這一次，換成姜元弈驚愕了。

這么現實的嗎？一發現自家老板竟如此牛逼，忠誠度就飆升了？

姜元弈不信。

他反倒開始懷疑起，自己將這些個人的霧氣顏色等效于忠誠度或好感值，是不是太過偏頗了？

或許這里面顯示出來的，不僅只包含忠誠與好感，也有恐懼和敬畏？

這樣一來，倒是與地圖上的霧氣對應聲望、民心、影響力更貼合了。

只是這樣的話...如果讓曹操在活著的時候用這東西看司馬懿，指不定也能看到紅色的霧氣...

姜元弈搖了搖頭，不再糾結這一點，繼續道：“你只需要知道這么多就夠了，現在，帶領你的人，先跟隨摩維爾節帥前往長離，我們會先安頓你們的家人，給他們分配田地。

然后我們會重新武裝你們，給你們補充一批人手，再讓你們返回荒石海的這一側，接下來我需要你們重新打通橫跨荒石海的商道?！?

“啊？只是這樣？”符妙芝有些驚訝于對方的條件，不是太苛刻，而是太優厚了。

雖然把家人都留在長離有留人質的意思，但那可是家屬分田??！那可是禁軍和最精銳的邊軍才有的待遇！

大虞取代景朝雖然名義上是王朝更替，但實際上更像是景朝的繼承者，此前的數百年間，整個南方諸州的土地兼并已經達到了極致。

30年前北堯的南侵在乾、商、景諸州造成了大量的殺戮，通過消減人口緩解了這些地區的土地矛盾，但更南方的虞煌金夏玄啟禹諸州的土地問題已經積累到了十分嚴峻的程度——這也是虞煌世家如此急于將利益觸手伸入夏玄，在失敗后又全力支持姜元瑞北伐的原因，他們需要將內部積蓄的巨大矛盾轉移出去。

如今的啟州馬幫，大多數往上數幾代都是在啟州的長期的土地兼并中失去生計的失地農民，這些人雖然如今已經靠馬和刀為生，但對土地的渴望卻是刻在基因里的。

姜元弈此刻開出的條件簡直戳進了符妙芝的心窩里，她都不敢想象那些幫眾們聽到這樣的條件會有多狂喜。

而且，他們在重返荒石海之前還能得到武器和人手的補充，目的卻只是確保商道的暢通，這簡直像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

看著符妙芝的表情，以及晶球中越來越濃的紅霧，姜元弈突然懷疑，如果對方知道自己那個世界的梗，是不是現在就會跪下來，說一聲‘公若不棄，妙芝愿拜為義父！’了。

實際上，符妙芝此刻的心情就算沒有達到想要拜義父的程度，也已經差不多了，畢竟此前幾天她對珠子里那位神秘人需要他們所做之事的猜想幾乎全都是必死無疑的行動，甚至還想過對方是不是...咳咳。

過了好一會兒，符妙芝的心情才平復下來，小心地問道：“您為什么選了我們？啟州這么多馬幫，如果您只是想找一些熟悉荒石海地形的人來幫忙組建巡查荒漠的隊伍，應該很容易吧？”

“小姑娘，你看上去對你自己有點不自信啊?！苯挠行o奈。

“我，我嗎？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高階武者，以您的身份，手下比我厲害的人應該有很多吧？”符妙芝低下了頭。

我TM...姜元弈眼皮跳了跳，差點破防。

朕能告訴你朕‘手下’的高手們平時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監視朕嗎？朕能告訴你，朕能指揮的人手里，一個比你能打的都沒有嗎？朕不要面子嗎？

“你還年輕，未來的潛力巨大，”姜元弈只能如此敷衍了一句，又補充道，“而且，你能通過這顆珠子隨時和我保持聯系，這一點很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