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是為此事而來？看到鄭玉琞的表情，姜元弈本想如此反問，但想了想，決定還是盡量少在鄭玉琞這種搞諜報的專業人士面前做多余的表演。

他直接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其實早在母后憤怒離席，而且群臣反對的時候，朕就覺得事情不對了。”

鄭玉琞皺了皺眉，但只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姜元弈指的是昨天他讓太監宣讀那些‘圣旨’之后。

“這和他們說的根本不一樣！”姜元弈突然提高了音量，嚇了鄭玉琞一跳。

但鄭玉琞旋即意識到了什么，連忙問道:“陛下的意思是有人...”

“沒錯！朕被欺騙了。”姜元弈立刻接話道，并沒有回避鄭玉琞審視的目光，畢竟他說的都是實話，“他們告訴朕這是朕的權力，會有很多人支持朕，只要朕堅持，母后就一定會退讓。”

“所以陛下就信了？”鄭玉琞想起了汪植口中姜元弈昨晚的表現，覺得對方沒這么蠢，現在的說法是想甩鍋。

“朕不該信嗎？難道天子不該有這樣的權力？”姜元弈當即冷哼了一聲。

你要這樣我們可就談不下去了啊...鄭玉琞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而問道：“他們是指誰？”

“朕的掌印太監周斐。”姜元弈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名字，白胖子盧奉寬和那個內奸小太監都死了，他已經無法再確認周斐究竟是出賣自己的主謀還是遭到了利用。

自己身邊不可能再留下這樣一個可疑的人，便干脆決定將其交給密偵司去審，這樣還能進一步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話。

“還有他的干兒子，也就是今天和那個妖人見面的小太監，朕發現此子行跡可疑，便讓摩維爾帶人跟蹤他，沒想到他竟然和此等妖人見面...”姜元弈頓了一下，“你們查到那個妖人的身份了嗎？那是誰？竟敢收買朕身邊的人！”

“那個人叫盧啟，字奉寬，是玄京盧家當代家主的三公子。”鄭玉琞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查到的線索和姜元弈給出的信息串聯在一起，突然，他猛地想到一種可能性，冷汗頓時就冒了出來。

“其他的事情臣正在查，等臣查到了，一定第一時間向陛下奏報，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允許臣先告退了，”他是一刻都在這里待不下去了，他必須立刻找到大姐，找到汪植和左相李昭，甚至在想需不需要立刻通報父親，“臣...對了，臣能帶走周斐和摩維爾他們嗎？”

“周斐你可以帶走，但休想動朕的勇士。”

“是，謝陛下。”鄭玉琞點了點頭，立刻謝恩，能帶走周斐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他也沒指望皇帝允許他帶走那些侍衛，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臣告退。”鄭玉琞再次長揖，然后匆忙離去。

看著鄭玉琞離開的背影，姜元弈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可察覺的弧度，然后翻開書案上的書冊，繼續翻看了起來。

朕挑燈夜讀可不止是為了等你，更是因為朕愛學習。

............

半個時辰后，萬壽宮

汪植抓了抓已經開始變得稀疏的頭發，思考著最近是不是因為整修園子壞了風水。

昨天半夜三更的時候是被皇帝召見，今天又是這個時間，換成太后召見了。

合著皇家的人晚上都不休息的嗎？

再這樣下去，自己的頭發還能保住嗎？

汪植打了個哈欠，走進萬壽宮，然后愣了一下，因為他發現大將軍的小兒子鄭玉琞也在這里，滿臉的嚴肅。

“密偵司獲得了什么重要情報嗎？”汪植的倦意瞬間一掃而空，連忙上前幾步問道。

“等大家都到了再說吧。”鄭玉琞擺了擺手。

“大家？大家不是下午才在一起議事過？”汪植吃了一驚，這樣一來，鄭玉琞帶來的消息就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哪位宗王起兵了？”他壓低聲音問道。

“還沒有，但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就快了。”鄭玉琞面沉如水，對汪植他倒沒有什么可隱瞞的。

“什么？”縱然以汪植的定力，也嚇了一跳，他想了想問道，“和陛下有關？”

“有，”鄭玉琞點點頭，但隨即解釋道，“不過陛下應該也是被算計了，他那個人...”他本想說姜元弈肯定不是真的只是被欺騙了，而是本身就想要奪權，存了試探的心思，但又覺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好時間，便改口道，“總之，我們這次最大的對手不是陛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可能是一些不安分的世家。”

在汪植抵達之前，鄭玉琞便已經簡單審訊了周斐。

而周斐在得知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干兒子居然被外人收買了，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誘導他去慫恿皇帝之后，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抽干了一般，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出來。

密偵司作為最專業的審訊機構，自然能看出周斐有沒有說謊。

沒能審問出更多內情，讓鄭玉琞十分失望，但既然周斐不是真正的內奸，他也沒過多折磨他，準備回頭把人給皇帝還回去，算是一種示好，至于皇帝要怎么處理他，那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不一會兒，內衛大將軍汪植、左相李昭、吏部尚書兼參知政事陸廷和、京兆尹周庭方、金吾衛大將軍鄭雄、羽林衛大將軍趙宜、密偵司指揮使鄭玉琞、密偵司副指揮使饒錄臣等一干鄭黨大員以及平時沒資格參與這種級別的議事，但因為可能會用到他們的人物都齊聚在了這里。

“說吧，密偵司查到了什么？”鄭太后雖然已經聽鄭玉琞講過了一次，但還是代表眾人問了出來。

“玄京城內可能一股勢力和某位王爺達成了合作，他們一邊收買了陛下身邊的親信太監，慫恿陛下和我們爭權，一邊背地里串聯了清流派官員，準備在朝堂上以支持皇帝親政的名義和我們作對。”鄭玉琞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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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弈放下手中的書，打了一個哈欠，來到窗邊看了一眼萬壽宮的方向。

今晚對鄭黨或許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并不擔心鄭黨不相信自己，畢竟自己告訴鄭玉琞的幾乎所有事情都是真實的，越查越真，只不過隱瞞掉了有關‘圣皇珠’的部分而已。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從朕的身上轉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