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您快來看看這封信。”
安德魯記者急匆匆的走進耶魯的化學實驗室,顧不得里面刺鼻的藥水味道,扯著嗓子大喊。
本杰明.西利曼教授放下手里的玻璃器械,接過信件笑著說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好事。”
但他低頭一看信件上的名字,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雨果.維文?”本杰明默默念叨著,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教授,快看看,不是你想的那樣。”安德魯催促道。
他很清楚,在一年前,雨果來到耶魯和教授討論了關于石油的商業前景。
后來聽教授說,雨果對石油的光明未來充滿樂觀精神,對商業化的應用也有獨到的見解,比發明者赫爾.勞森都熟悉石油,仿佛那個專利是雨果發明的。
沒曾想一語成讖,雨果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依舊百般狡辯,似乎真成了專利的發明者。
最近見勢頭不對,法院快要判決時,賴上了哈佛大學,指責哈佛包庇赫爾等人。
但誰都能看出來,這不過是拖延時間的戰術,希望波士頓財團等不到判決就破產,好賴掉專利授權費。
“安德魯,接到這封信讓我感到羞恥,去年答應的事情不要再提。”
本杰明擰開水龍頭,用清水洗了洗手,做為一名正直的教授,無法容忍再次跟對方有接觸。
“教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專利盜竊者另有其人。”安德魯再次提醒道。
他記得教授曾經答應過雨果,未來成立石油公司,會去當技術顧問,但出了這茬子事,教授肯定覺得丟人,對信封絲毫不起興趣。
“其他人?”本杰明好奇的問道。
“是的,赫爾才是盜竊者,哈佛包庇了他。”安德魯說道。
“就憑一封信?”本杰明皺著眉頭,搖搖頭說道,“安德魯,說話要負責,哈佛是享譽世界的學府,斷然不會包庇學術不端的行為。”
安德魯環視一圈,發現實驗室還有不少人,剛才聲音大了點,好奇打量。
他也不能完全肯定信件中的內容,有些地方又看不懂,故而提議道:“先去外面說吧。”
“行吧,倒要看看信中說了什么。”本杰明對學生招呼幾下,跟著走出實驗室大門。
來到實驗室外面,安德魯急不可待的遞出信件。
本杰明無奈的拿過來,看一眼后說道:“這些都是情緒表達,科學和法律一樣,是講證據的地方。”
安德魯聞言尷尬的搓搓手,趕緊把信件翻到后面,解釋說道:“職業習慣,報道新聞總是從調動大眾情緒開始,這封信件后面才是證據。”
本杰明搖搖頭笑笑,接著看了下去。
剛看了半分鐘,眉頭便深深皺起,目光死死盯著薄薄的紙面。
過了半小時,本杰明長長出了口氣,沉思片刻后說道:“總結起來這封信有三部分,第三部分涉及到實驗論證,等我研究后給你答復。”
安德魯道:“過來找你就是為了第三部分的實驗論證,但說實話,前面兩部分就已證明哈佛撒了謊。”
“這...這涉及到哈佛,是不是發一封信求證一下。”本杰明艱難的說道。
“教授!你是耶魯的教授,化學領域的權威,不能因為哈佛聲譽受損,便無視另一個人無辜的人聲譽受損。”安德魯提醒道。
本杰明道:“先發表前面兩部分吧,畢竟科學是嚴謹的。”
安德魯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也行。”
第二天,《紐約論壇報》用了三個版面,發表了一篇名為《致美國同胞和愛爾蘭同胞的一封信》
“我親愛的美國同胞,親愛的愛爾蘭同胞,三個月以來,我每天都在祈求上帝能原諒真正的專利盜竊者,希望他能在上帝的指引下迷途知返,主動承認錯誤,勇敢的站出來與邪惡勢力搏斗。”
“但很遺憾,金錢蒙蔽了他的雙眼,魔鬼侵蝕了他的內心,最終,邪惡勢力搶奪了勝利果實,他已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失去了專利所有權,倒在了魔鬼的腳下。”
“而現在,魔鬼來到了我的面前,氣勢洶洶的要奪取標準石油公司,奪取工人創造的公司。”
“我求助了哈佛,但結果更為令人遺憾,魔鬼腐蝕了這所偉大的學府,他們拒不承認對方的盜取行為。”
塞西莉亞拿著報紙,抑揚頓挫的念叨著上面的句子,雨果則躺在沙發上,剝著橘子,一口口塞進嘴里。
“念啊。”雨果抬起頭,好奇的說道。
“哼!又臭又長,不能直接說重點嗎。”塞西莉亞不滿的說道。
雨果嘿嘿一笑,把剩下的一半橘子放在對方手里,笑瞇瞇說道:“這叫調動情緒。”
“這叫挑動族裔對立。”塞西莉亞不安的說道,“你這封信里面說,來到美國感受到平等、自由、公平的機會,發了財,又在應用科學領域做出了突破,成功尋求到哈佛的幫助。”
“但接下來話鋒一轉,說你感受是錯的,美國和英國一樣,因信仰的不同,一樣歧視愛爾蘭裔,沒有履行人人生而平等的美利堅精神,導致哈佛不愿意為你得罪三巨頭。”
雨果贊賞的看了一眼對方,拿起報紙后說道:“當你想要開窗,別人阻止時,你不能繼續表達開窗的意愿,而是要拆房子,這樣大家會同意你開窗。”
塞西莉亞無視歪理邪說,繼續說道:“你就不能直接展示證據?這幾年愛爾蘭裔和本地人矛盾越來越尖銳。”
雨果從沙發上起來,走到窗戶邊,默默的說道:“當族群領袖的機會就擺在面前,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飛走吧。”
“這也算機會?”塞西莉亞不解的問道。
雨果轉過頭,鄭重的說道:“每一次危機都有機會,信中說的很明白,當我發現有一種全新的照明能源后,第一時間給劍橋、牛津郵寄信件,要向英格蘭人證明愛爾蘭裔一樣有聰明的大腦,但很遺憾,他們統統沒有回復。”
他很清楚這是英格蘭對愛爾蘭的系統性歧視。
比如英格蘭的種族主義科學顱相學,將愛爾蘭人描繪為接近猿類的劣等種族,聲稱他們的頭骨形狀和面部特征,證明其智力低下。
為了扭轉這一印象,雨果急切的為“同胞”郵寄了信件,他相信這一舉動能增加不少印象分。
“而只有愛爾蘭自己的大學,貝爾法斯特女王學院的托馬斯.安德魯斯教授給了回復,我們兩人探討了關于刺激性氣味的原因,以及可能的解決辦法。約定在解決之后,第一時間去英格蘭申請專利,好好給傲慢的英格蘭人一點顏色看看。”
“但人算不如天算,忍不住誘惑的赫爾.勞森在實驗不完整的情況下,居然盜竊了專利,販賣到市場,這能怪誰呢。”
雨果笑瞇瞇吃了口橘子,指著桌子上那封與托馬斯教授最早交流的信件,上面蓋著愛爾蘭郵局的郵戳,足以證明煤油專利發明者是誰,這封信可是比聯系哈佛的喬賽亞教授還早。
有了這份信,他在道義上就能站住腳。
大大方方的跟對方打漫長的法律官司。
雖然會因為“申請人制度”拿不回專利,還要賠償一筆錢。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波士頓財團最后一根續命稻草等不到漫長官司宣判的那一天。
而且接下來還有最為致命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