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信跟在大姑父唐秋生身后，腳下青石泛著冷光，每走一步都需刻意控制力道。

“小心石階。”唐秋生頭也不回，聲音里帶著笑意：“上次有個煉氣三層的小子，下山時摔斷了腿。”

李長信聞言，腳步一頓，體內法力自然流轉至足底，在靴底形成一層無形氣墊。

這是《青云訣》練至第二階段的法術“凝甲”，不過他還從未專門練習過，只能施展出這樣的效果。

“大姑父，咱們這次去青竹坊市，除了購置物資，可還有其他安排？”李長信快走兩步，與唐秋生并肩而行。

唐秋生腰間佩劍隨步伐輕晃，聞言側首，眼角笑紋舒展：“怎么，你今日還有其他安排？”

李長信撓了撓頭：“這幾日制了幾張金光符，想看看能否賣出好價錢。”

“制符？”唐秋生挑眉：“你大姑教你的？”

見李長信點頭，他忽然駐足，從儲物袋中摸出個青布小包：“接著?！?

李長信伸手接住，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解開一看，竟是十五枚靈石：“大姑父，這……”

“借你的?！碧魄锷鷶[擺手，繼續前行：“制符是個無底洞，初期投入少不了。這些靈石拿去買符紙，朱砂。記得還我時多加一枚作利息?！?

“我已經學會制金光符了?！崩铋L信道：“靠這應該能賣點靈石，等賺了……”

“只會一種符頂什么用？”唐秋生笑了笑：“金光符是最簡單的，你學其他的符的時候，少不了要用廢許多符紙，拿著！”

李長信握緊布包，心頭微暖。

唐秋生看似隨性，實則心細如發，早看出他囊中羞澀。

正欲道謝，忽見前方山道轉彎處轉出個挑擔老漢，扁擔兩頭各掛個竹筐，筐中靈草青翠欲滴。

“仙師早啊。”老漢見到二人，連忙放下擔子行禮，粗布衣衫上還沾著露水。

唐秋生微微頷首，目光在筐中掃過：“今日的霧靈草品相不錯?！?

老漢聞言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昨夜剛采的，根須都帶著泥呢，新鮮得很！仙師要的話，老價錢，三株一枚靈石?！?

李長信好奇地湊近，只見那靈草葉片呈星形，葉脈中似有霧氣流動，應該是煉制靜心丹的主材霧靈草。

家族丹房常年收購此物，價格是五株一枚靈石。

“老周頭，又抬價？”唐秋生笑罵，卻摸出兩枚靈石拋過去：“來六株，根須要完整?！?

老漢接過靈石，喜滋滋地選出六株品相最好的，用茅草仔細捆好：“唐仙師是識貨的，這六株都是三十年以上的老草，藥效足！”

待老漢走遠，李長信忍不住問：“大姑父，家族收購價明明是五株一枚靈石。”

采藥人沒有靈根，不能修煉，雖不是修士，但也算半個修仙界的人。

他們賺取靈石除了換成世俗界的銀錢置辦產業外，最主要的還是買些修仙界的物品，或者增壽，或者防身。

別看他們在修仙者面前唯唯諾諾，到了世俗界也能被稱為“半仙”。

“山民采藥不易。”唐秋生將靈草收入儲物袋：“多給些也無妨。再說……”

他眨眨眼：“這老周頭是白云山最好的采藥人，他認得霧靈草生長的每個角落。將來你若需要什么罕見藥材，找他準沒錯?！?

李長信若有所思。

修真界弱肉強食不假，但唐秋生這般行事，反倒能得人心。

……

晨霧中的青竹坊市宛如巨獸蟄伏，青瓦連綿成片，最高處是紫玉宗設立的巡守塔，塔尖懸浮著面青銅鏡，鏡面青光流轉，監視著坊市每個角落。

坊市外圍散落著數十個簡易攤位，多是粗布鋪地，擺些山貨草藥。

真正的好東西都在內街店鋪中，那里有陣法守護，還有紫玉宗弟子巡邏。

李長信常年在山中修煉，很少單獨到坊市中來，上次和李長瑤路過，也因有任務在身，心緒復雜，留意得不多。

這才難得出來閑逛。

“外攤多是散修臨時擺賣，偶爾能淘到寶貝?！碧魄锷鷫旱吐曇簦骸暗邪司攀羌儇?。你初來乍到，多看少買?！?

李長信點頭，目光卻被個不起眼的攤位吸引。

那攤主是位蒙面青年修士，身前只擺著支陳舊符筆，筆桿上裂紋密布，卻隱隱有靈光流轉。

“大姑父，我去那邊看看。”

唐秋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眉頭微皺：“那筆……”

話未說完，李長信已快步走去，他只得搖頭跟上。

青年修士見有客至，微微抬頭：“道友看筆？”

聲音沙啞，與外貌極不相稱。

李長信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多少靈石？”

青年修士伸出三根手指：“三十枚。”

“三十？”一旁的唐秋生冷笑：“一支快散架的符筆也敢要這個價？”

青年修士不慌不忙：“此筆乃家師遺物，筆桿是二品金絲竹所制，筆毫取自三尾靈狐頸毛。若非急用靈石……”

說著忽然咳嗽起來，露出下巴上一道猙獰疤痕。

李長信與唐秋生交換個眼神。

唐秋生會意，忽然伸手按住符筆：“道友，明人不說暗話。這筆桿確實內藏玄機，但封印已損，價值大打折扣。十枚靈石，如何？”

青年修士瞳孔微縮，沉默片刻，低聲道：“十五枚，不能再少?！?

唐秋生想了想：“成交！”

交易達成，青年修士接過靈石，將攤位上的東西收進儲物袋，匆匆離去。

李長信摩挲著符筆，忽然在筆尾發現個極小的凹槽，用力一按，“咔嗒”輕響，筆桿竟旋開，露出卷泛黃的薄絹。

“果然有東西。”唐秋生湊過來：“看看是什么？”

薄絹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小字，開頭赫然是“靈紋九變”四個字。

細看之下，竟是套符紋繪制技巧，記載著九種基礎靈紋的變異畫法，若能掌握，可讓靈符威力倍增。

不是什么至寶，但也比較罕見。

“撿到寶了?！碧魄锷裆兀骸斑@技法至少值兩百靈石。那修士要么不識貨，要么……”

“要么來路不正?！崩铋L信接口，小心收好薄絹：“咱們快些采購，盡早回山。”

修仙界中，散修打家劫舍，搶到好東西很少拿到坊市來賣，但也并非完全沒有。

看那青年修士神色匆匆，肯定是有問題。

不過，這不是李長信考慮的重點。

白來的便宜，不撿白不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