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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見韓三屏

五一首日,寧言哪兒也沒去,就待在酒店。

他之所以選擇五一上映,因為在現在的時代,五月通常屬于票房淡季,很少有頭部電影選擇在這個時候上映。

現在跟《出租車》同期上映的電影寥寥無幾,四月份上映的《指環王1》已經放了近一個月,如果沒有延期密鑰,基本快下映了。

五一檔倒是有部香港的小成本電影《忘不了》和他同臺競爭,不過《出租車》有著獎項加持,昨天的提前點映反響也很好,不至于會輸給它。

現在就看院線數據了。

2號早上十點,劉麗娜敲響寧言的房門。

“娜姐,數據出來了?”

“出來了”,劉麗娜從臺子上拿過一瓶水,咕嚕嚕喝了兩口,“你猜多少?”

還沒等寧言開口。

“首日開畫700塊屏幕,昨天一天票房920萬。”

這個數字有點驚到寧言了,要知道現在是2002年,全國銀幕數量可能也就在1500塊左右。

第一天上映,電影能占到700塊,超出了他的預料。

“上影發行廢了不少力氣吧?”想起前天的見面,寧言問了一句。

“顧董親自談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正要說話,電話響起,寧言手勢噓了一下。

“喂,顧董。”

“票房數據知道了吧。”

電話中顧董的聲音帶著盡在掌握的感覺。

“這是上影的誠意,今天回武漢?”

“是的。”

“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掛斷電話后,看著手機,有些出神。

“顧董可是很看好你。”

寧言還真不想被這位看好,在那人面前,他有種無力感,這種感覺他非常不喜歡。

“寧導確定不再多待兩天?”

劉麗娜注意到已經收拾打包好的箱子。

“不待了,劇組還在等我。”

魔都虹橋機場,寧言從劉麗娜手中接過行李箱。

“后續的宣傳還得麻煩娜姐多盯著,就送到這兒吧。”

……

武漢的梅雨季黏膩得像未干的膠片,《風吹麥浪》劇組下榻的江漢飯店走廊里,消毒水混著長江水汽鉆進墻縫。

寧言捏著劇本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房門。

“寧導,《出租車》首日報收九百萬!”

陳默推開門,鏡片上蒙著層白霧。

“發行方說要是沒盜版,這個數字能翻番!”

寧言望著窗外被雨水打彎的梧桐:“九百萬?”

他突然想起試鏡時劉奕君說的“塔燈滅了,船還得走”。

“等盜版錄像帶鋪滿夜市,能撐過千萬就算勝利。”

陳默的手指在筆記本上頓住:“剛接到通知,中影韓董今晚來劇組。”

鋼筆“咔嗒”落在劇本上,寧言的拇指蹭過封面上的金熊徽章。

那是他從柏林帶回的仿制品,邊角還留著劉藝菲玩耍時磕出的凹痕。

“韓三屏?”

他望著鏡中自己的面孔,想起前世新聞里那個被稱為“座山雕”的男人。

剛應付完一個顧懷山,又來了個韓三屏。

“去查查他愛吃清蒸武昌魚還是油燜大蝦,忌口花椒嗎?”

等陳默離開,寧言癱倒在吱呀作響的木床上。

天花板的吊燈在水痕中搖晃,此刻心跳正跟著微微發顫。

韓三屏的名字像卷進長江的浮木,在記憶里沉浮。

98年力挺《甲方乙方》開創賀歲檔,02年用《英雄》撬開商業片大門,還有后來那些被他捧紅又罵慘的導演們,像極了他鏡頭下在麥浪里搖擺的稗草。

傍晚七點,酒店門口的積水映著霓虹燈。

寧言望著遠處駛來的黑色奧迪,突然想起在魔都見過的顧懷山。

同樣的黑色轎車,不同的是顧懷山的司機總提前三分鐘開車門,而韓三屏的座駕直接碾過水洼,濺起的泥點在他褲腳暈開深色斑點。

“寧導!”

車門打開,韓三屏的笑聲先涌出來,短發根根分明像麥茬,富態的臉龐在路燈下泛著紅光。

“早該來看看你這金熊導演了,讓中影的老頭子們眼饞去吧!”

握手時,寧言感覺到對方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拍電影磨出的硬殼,比張國墻握槍的手更粗糲。

“韓董折煞我了,”他不動聲色地避開對方拍肩的手。

“您才是中國電影的舵手,聽說《英雄》的秦軍方陣動用了八個師的兵力?”

包廂里的暖氣裹著樟木香,寧言引導韓三屏坐在主位。

目光注意到他西裝袖口的中影標志繡得極深,幾乎嵌進布料。

服務員端上武昌魚時,韓三屏忽然擺手。

“小寧啊,咱別來虛的。”

他夾起一筷子油燜大蝦,蝦油滴在桌布上像枚紅色印章。

“《出租車》的票房,中影可是盯著呢。”

寧言的湯匙在骨瓷碗里頓住。

“全靠觀眾捧場,”他輕笑,“倒是張導的《英雄》,才是給中國電影開疆拓土的大手筆。”

韓三屏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油光發亮的鏡片映出寧言的倒影:“顧懷山找過你了吧?”

他接著壓低聲音,“那老家伙跟我打了三十年擂臺,現在盯上你這棵青苗了?”

瓷勺碰在碗沿發出脆響。

寧言望著窗外的長江夜景,貨輪的燈光在江面劃出銀線:“顧董關心晚輩,聊了聊發行的事。”

“發行?”

韓三屏突然大笑,震得水晶吊燈輕晃。

“他是想讓你把母帶交給上影博物館吧?”

寧言右眼瞼微微一顫,“韓董為什么這么說。”

“你們先出去。”

韓三屏打發陳默和其助理出去。

等包廂門關上后,韓三屏倒上一杯酒,不顧寧言的勸阻,自顧自喝了一口。

他身子湊近,身上的煙草味混著蝦油香。

“知道93年陳凱鴿怎么從戛納回來的嗎?他的《霸王別姬》母帶,現在還鎖在中影的保險庫里呢。”

寧言的后背繃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布上的花紋。

“這兒也沒旁人,顧懷山約你見面是讓你站隊上影吧。”

“韓董說笑了,我一個小導演哪有那分量。”

“小導演?能拿金熊獎的小導演?電影票房三天3000萬的小導演?開畫七百塊,顧懷山難道是傻子?”

韓三屏眼睛一瞇,帶著些笑意說道。

“別緊張!”韓三屏拍拍寧言的肩膀。

“去年國家加入世貿,每年進口片數量增加了一倍,以現在的國內市場容量,票房大部分都要被外國影片吃走。”

“上影主導的電影節,每年大獎有幾個是國內的,找你,到底是招攬還是馴化?”

“肉爛在鍋里,那也是自家的鍋里,要是被別人連鍋都端走,還能剩什么?”

他抽出濕巾擦手,動作突然放緩。

“國家入世了,每年20部進口片變成40部,好萊塢的子彈馬上打進來了。”

長江的汽笛穿透雙層玻璃,寧言看見韓三屏的領帶夾閃著微光,是枚縮小版的中影廠徽。

“顧懷山要的是聽話的棋子,”韓三屏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老繭硌得他發疼,“而我,要的是能扛著紅旗過雪山的兵。”

不管是棋子還是兵,在寧言看來都沒有差別。

包廂里的氣氛突然凝固,只有空調外機在雨夜里嗡鳴。

寧言望著韓三屏鏡片后的眼睛,想起在南京麥田看見的鷹——銳利、霸道,卻又帶著護雛的溫度。

“韓董的意思是?”他輕聲問。

“很簡單,”韓三屏松開手,靠回椅背,“中影的大門永遠為敢拍敢闖的導演敞開……”

他緊跟著壓低聲音。

“聽說你在武漢拍的《風吹麥浪》,有段碼頭爆破戲差點要了劉藝菲的命?”

瓷杯在桌面上磕出悶響。

寧言抬頭,看見韓三屏鏡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燈,掃過他的后背。

這位還有顆八卦的心。

那里貨輪爆炸時被灼傷,傷口早已經消失不見,此刻好似正隔著襯衫隱隱作痛。

“是意外,”他輕聲說,“但也讓我明白,有些坎兒,得帶著血往前闖。”

韓三屏大笑,笑聲震得包廂頂燈的水晶串子輕顫:“好!”

他拍著桌子站起來。

“就要這股子狠勁!下個月中影開新導演座談會,你帶《風吹麥浪》的樣片來……”

他身體湊近,聲音里帶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分量。

“讓那些老學究看看,什么叫帶著麥香的中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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