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展映2
- 系統離開后,一切從華娛開始
- 隱知秋
- 2592字
- 2025-04-02 21:33:54
“寧導,咱們真要去發傳單啊?”
黃佳琪把凍紅的手縮進袖口,原地直跺腳。
紙箱里露出大半傳單,這些是中影那邊提前準備好的,油墨味混著雪天的潮氣,聞起來像北電打印店泡過水的復印紙。
“我又不是大導,可沒那些人伺候。”
寧言蹲在臺階上,拿賓館圓珠筆把“18:30“描了第三遍,字跡還是被水漬暈成一團墨疙瘩。
接著,用筆把“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描得更粗。
“那邊!快散場了!寧導!”黃佳琪突然扯他袖子。
一群裹著羽絨服的觀眾從放映廳涌出來,哈出的白氣像呼出的尼古丁霧團。
寧言抓起傳單沖過去,拿著紙角的半截胳膊,蹭過《真愛天堂》的海報,身體摩擦的過程中,撕下半截德國國旗。
“免費的!中國新電影!”
“傻愣著干嘛!快翻譯啊!”
他堵住一位穿貂皮大衣的老太太,對方擺擺手,神情受驚的同時帶著警惕,腕上金鐲子磕得叮當響。
黃佳琪第一次發傳單,也沒人告訴她接翻譯的活還得幫忙發傳單??!
有些緊張,用變得略微磕巴的德語喊:“Keine Untertitel n?tig!(不需要字幕)。”
黃佳琪舉著剩下的半疊傳單,像舉著面千瘡百孔的白旗:“剛才的老太太,以為咱們是難民募捐!”
她指著街角的影院,“《大腕》的海報都用上霓虹燈了,咱們的傳單還不如人家的爆米花包裝紙硬實?!?
兩個學生模樣的男孩接過傳單,對視一眼,互相笑笑。
待走了幾步后,順手折成紙飛機擲向垃圾桶。
一波人散去,寧言蹲下身子,撿起隨意丟掉的傳單。
“寧導,為什么中影的人不派人來幫你啊?”
“我看其他導演都有幾個中影的人陪同?!?
把傳單理好,重新放進紙箱。
“他們的片子,中影都有投資,電影宣傳的好不好直接關系到自己能賺多少錢?!?
“合著寧導您是吃獨食,被人擠兌了?”
……
“閉上你的嘴!”
摸出口袋里從前臺順的最后一顆水果糖,剝開糖衣塞進黃佳琪嘴里。
后續劇本的簽約沒有敲定,兩家公司未必沒有敲打自己的意思。
中影給自己安排了翻譯和住宿,上影則是做了基礎的宣傳,幫忙聯系了片商,讓寧言不至于抓瞎。
至于其他的嘛,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放映廳對側的咖啡廳,玻璃門內暖氣氤氳,穿西裝酷似精英的男人正用諾基亞發著短信。
黃佳琪把傳單按在落地窗上,輕敲窗戶。
嘴里的哈氣打在玻璃面上化作冰花,露出里頭男子詫異的眼睛。
“先生,入圍主競賽的華語獨苗!”
她鼻尖抵著玻璃窗。
男人擺擺手,傳單從門縫塞進去時被碾出鞋印。
“不接就不接唄”
重新尋找著目標。
黃佳琪的表現,雖略顯生澀,卻也透出一股子執著勁兒。
她這性子,倒是適合干這行,寧言心中暗道。
天色昏暗,澄黃的路燈照亮著路面,一名穿軍大衣的男人邊走邊翻找背包,抬頭撞上寧言的目光。
“你們...”他摸出皺巴巴的傳單,指著上面的名字,“放映廳在B2?”
寧言點頭,看到他袖口露出的膠片貼紙——是《電影手冊》的記者證。
“帶我去?!蹦腥税严鄼C甩到背后,語氣頗有些不耐。
“要是敢放盜版畫質,我就寫‘中國導演在柏林賣盜版光碟’。”
黃佳琪噗嗤笑出聲,鼻涕泡炸在圍巾上,趁人沒注意趕緊擦擦。
寧言摸出備用膠片盒,盒蓋用透明膠粘著王落丹送的大頭貼:“正片比這個清楚。”
離放映還有二十分鐘,寧言數了數簽到表上的正字。
七個來自清潔工大媽的面包券,八個入住酒店服務員的口紅印,三個日本學生的即興涂鴉,還有《電影手冊》記者龍飛鳳舞的簽名。
黃佳琪把最后幾張傳單墊在屁股底下,塑料椅像是個大冰塊,凍得人直打顫。
“夠坐滿前三排了?!彼侵鵁釟獯晔帧?
寧言摸出兜里水果糖的錫紙,錫紙粘著傳單碎片,拿在手中摩挲著。
遠處紅毯亮起燈光,雪地里忽然卷過一陣風,地上未收走的傳單漫天飛舞,像群折翼的白鳥。
放映時間到,該來的人都已經坐在了位置上。
放映廳的門關上后,寒風再刮不進來,微弱的暖流開始緩緩流動。
“寧導,我也是第一次看你的電影?!?
電影的開場將黃佳琪的聲音淹沒。
《出租車》
導演:寧言
編?。簩幯?
制片人:寧言
監制:章明
主演:范偉
……
隨著電影情節的陸續展開,放映廳內不時地響起一些驚呼聲。
電影最后,一輛出租車行駛在天安門面前的馬路上,視角從出租車慢慢向上升起,再從空中向天安門緩慢拉近。
影片到此結束,放映廳的燈光再次亮起。
卷毛記者掏出諾基亞手機看時間時,拇指在按鍵上懸了半晌。
熒幕的余暉還烙在視網膜上,放映廳頂燈在他鏡片上暈出兩團光斑。
黃佳琪抱著空膠片箱蹭過來,箱底粘著不知誰掉的口香糖。
其他人都已經離開,離下一場還有大半個小時,這名記者留下,表示想給寧言做個專訪。
“抽煙嗎?”記者摸出皺巴巴的萬寶路,濾嘴被捏得扁扁的。
寧言擺擺手,發現對方拿煙的手在抖,沒注意到煙灰簌簌落在皮靴褶皺里。
“中間那個長鏡頭...”記者用鞋尖碾煙頭,突然出聲,“你怎么敢用五分鐘靜默?”
清潔工推著垃圾車經過,易拉罐叮鈴哐啷的響動撕開沉默。
對于記者的提問,他早有準備。
畢竟,電影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是他反復推敲過的。
“那五分鐘靜默,是我對當下社會的一種思考。”
寧言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人們往往被海量的信息所淹沒,卻難以觸及真相。我選擇用這樣一種方式,讓觀眾在靜默中感受那種窒息感,體會主角所面臨的困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電影,不僅僅是娛樂,更是一種表達。我想通過我的作品,傳達出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喚起人們對某些問題的思考?!?
他的內心,遠比他的外表要成熟得多。
他所經歷的,也遠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聽到這兒,黃佳琪的圓珠筆在本子上劃出長長一道。
那記者眼睛細微打顫,摘下眼鏡哈氣擦拭,鏡片上映出臉龐的倒影。
“觀眾席剛才有個老頭在驚呼,”他突然咧嘴一笑。
表情早沒有了剛開始帶路時的輕蔑,語氣帶上了敬語。
“這一次的主單元,沒了張還有你,寧,如果我是評委,我一定會投你一票!”
咖啡廳的自動販售機吞了三個馬克才吐出黑咖啡。
記者把紙杯捏得咔咔響:“說說你自己吧,聽說你還是正在上大學的學生?”
“是的。”
寧言攪動著手中的咖啡。
“哇偶,華夏的學生都像你這么厲害嗎?”
面包屑掉在記者攤開的采訪本上,蓋住了“偽紀錄片“幾個字。
“中國的學生,確實有著無限的可能?!彼卮鸬馈?
“但每個人的路都是不同的,我只是走了我自己選擇的路?!?
因為后面還有場次的原因,跟這位記者的交談沒有持續太久。
“明天頭條有了?!?
記者把膠卷揣進內兜,“原本我定的是采訪阿門,但被報社臨時改為了出租車,我對剛見面時的傲慢道個歉?!?
寧言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臨別之際,記者問了個有些南轅北轍的問題。
“順便問下,614房間的馬桶堵了嗎?”
他起身時差點帶翻椅子,椅背貼上《出租車》的傳單,手寫的放映時間正巧蓋住科斯塔新片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