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到離村子三公里的鎮上的建筑工地做工,老板提供了一個單間給父親,他只好先把弟弟帶身邊。過了些日子,鄰居們與父親漸漸熟悉,一個好心的獨居老人便空出一間獨立的小屋免費給我們。在這條熱鬧的街上,周圍的的鄰居們大都是逢集市時在街上做各種生意。有擺攤賣云吞、糍粑、鞋子、被子的;有打漁賣菜的;有釀酒的;有開裁縫店的;有賣衣服的;開中藥鋪子的等等,各行各業一應俱全,他們的境況看起來都還不錯。鄰居們都很同情我們的境遇,經常把自家種的青菜送到我家門口。這樣的熱情,讓內向的我也活潑起來了,很快和周圍的同齡人打成一片,有空便去各家串門,誰家有什么吃的都沒少吃,特別是阿秀的媽媽每次去都要去夾一大碟子自己做的酸豆角酸蘿卜出來,還有各種年貨,待我吃完了,還總是問我要不要再加?那些感人的味道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我們的住處離學校很近,我每天早上六點半聽著學校播放的音樂起床,卻發現斜對面有個同齡的女孩已早早坐在她家樓頂早讀。這讓我很是慚愧,從此也每天一起來就坐家門口看書,等到快上課時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后面一起去上學,她原來是隔壁班的學霸阿英。我便經常課間找她討教,打探她的成績,她永遠都是排班上前三,讓我有說不出的羨慕。心里卯足勁去追,成績也漸漸地上去,只是對數學還是聽得頭痛不知所云。
第一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放學路上各班欠學費的消息爆開了鍋,上初二的姐姐和一些其他班的同學都說收到了各自班主任催交學費的通知,被告知不能交齊學費的話下學期就不能上學了。那天,我那又高又帥的班主任李老師也找了我問家里的情況,聽了姐姐的話我有種不的預感。回去問父親,得到的答案是他只交了弟弟的學費,他那微薄的收入糊四張口就已入不敷出,無法籌到錢。內心很忐忑,只能告訴自己老師沒說就等于還沒宣判。仍然故作鎮定地去學校,也擔心著哪天被老師通知說下學期不要來了,萬幸的是一直到期未我也沒收到那令人悲傷的消息。我不知道是李老師求學校通融,寬限了時間還是他幫我墊付了學費?他那時剛畢業參加工作,自己并不寬裕,是農家子弟出身的他在我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不忍心我在他手上被打回原形嗎?后來每當我上課時仰望著他帥氣的臉的時候,總覺得那就是降到凡間的天神。
第二學期開學時,姐姐就沒有再去學校了。父親沒有給我一分錢,但仍叫我去學校,我厚著臉皮低著頭去了課室,老師照例發了書給我,我知道自己還能繼續讀下去,心里才松了口氣。姐姐開始跟著父親去工地干活,家里漸漸寬松了些,父親后來終于交齊了我的學費,從此這個壓在我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