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著廳里這些家眷，端起自己身邊的茶，喝了一口，而后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長孫家的子嗣并不得多，除開在書院里的那幾個，便就是你們了，其他還有幾房遠在京城之外，以后長孫家若是要在京城站穩(wěn)腳跟，也是要靠著你們這一房，除開書院那幾個公子哥的努力，其他還要靠著你們?nèi)齻€姑娘家的姻親了。”

長孫缺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老夫人。

老夫人這話，她也是聽明白了，說來說去就是將她們看做了一個商品，一個將來能夠讓長孫家那幾個公子平步青云的交換物。

“老夫人！”長孫書站了出來，一臉憤憤不平，鐘如舒拉了一把，結(jié)果被長孫書一把甩掉，“他們自己的前途應(yīng)該要他們自己去拼搏，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老夫人看著長孫書，嘆了口氣，將茶盞放下，間隙還悄悄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個孫女，“話是這個話，男人的前途自是要以，依靠他們自己，只是啊，這未來的事情，誰能說說得準呢？”

“這嫁人啊，嫁誰不是嫁？”老夫人看著長孫書，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若是嫁個世家，還能保證衣食無憂，若是嫁的不好，吃不飽、穿不暖，我們這些老家伙在的時候還能幫一點，若是不在了，又該怎么辦吶？”

“男人最是薄情冷性，這剛開始的甜甜蜜蜜，到最后也不過就是‘新鮮’二字罷了，待到這新鮮勁過了，你們又該如何呢？你們要相信祖母，祖母都是為了你們好。”

“這世家子弟，那些門楣比不上長孫家的，那長孫家便是你們的底氣。”

這一套一套的，給長孫書唬的一愣一愣的，長孫書急忙淚眼婆娑，上前拉著祖母的衣袖一晃一晃，“對不起，祖母，是我把你想的太壞了。”

祖母一把拉過長孫書的手，輕輕一拍，安慰道，“祖母也是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知道你們都是些什么心思，嫁人吶，對于女子來說堪比鬼門關(guān)，你不愿意，但最后終究還是要過的，長孫家能夠護得了你們一時，但終究護不了一世，等到我這把老骨頭、你們父親一走，誰又能知道屆時什么光景？”

長孫缺心中冷笑，說來說去不也是讓他們嫁人嗎？

嫁世家，呵……說到底也不就是將人拉下船罷了。

如今能夠比長孫家更加顯赫能有幾家，若是真的和這幾家聯(lián)姻，那位又該怎么想？

屆時長孫家還能是現(xiàn)在這個長孫家嗎？

但有些話，本身就不應(yīng)該說的過于明白。

長孫缺也是紅著眼眶上前，“祖母說的是，女子本是浮萍，這進了婚姻，有了夫君才算是有了主心骨。”說著，還用手帕抹了兩滴眼淚。

鐘如舒和長孫卿卿瞥見長孫缺又哭了，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老夫人見著長孫書和長孫缺這一副樣子，心里甚是滿意，接著說，“女子在這世道里，自己并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聽話，三從四德私下不用時時掛在嘴邊，但是擺在明面上卻是不得不遵守的。這世道對于女子太過于苛刻。”

長孫書聽著老夫人這番話，腦子感覺成了一團霧，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是又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對勁。

腦子像是兩個自己在拉扯。

現(xiàn)代的思想還有教育在告訴她，這是封建糟粕，這本身是不對的，女性本身就是十分精彩的存在，不必成為浮萍去依靠別人，可是…………可是……這本來就是吞噬女性的時代啊！

這個時代的本質(zhì)就是女性自我犧牲、自我成全，將自己所有能夠得到的榮譽掛在男性身上。

貞潔牌坊，誥命夫人，宮里的妃子……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都是在和男性掛鉤。

這個時代吞抹了女性本身的性格，削去屬于女性的棱角，將她們規(guī)訓成為一樣的人，這是屬于這個世道，女性的生存之道，她要是不想成為和她們一樣的人，那便是成了異類。

這個時代的異類，可是很危險的，那是在拿她的性命做賭注。

要自己的個性還是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