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寒江坐上了趕赴初賽的火車。

數獨群里，大家都在熱熱鬧鬧地曬合照，一年一度的比賽，也是一年一度的大型面基。天南海北的愛好者們，被劃分成七八個賽區，每個賽區按比例晉級，復賽決賽，則相約京城，群雄逐鹿。

“餃子戰隊”隊員大多是中青年人，是賽場上的中堅力量，抑或圈子里資歷頗深的前輩，坐在烏泱泱的童子軍團中間，顯得十分格格不入。有時賽場設在中小學，他們佝僂著腰、屈著膝蓋坐在低矮課桌前的身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寒江選擇的，是隔壁城市一個小賽區，僅有11人參賽，冷冷清清的，晉級名額也只有少得可憐的兩人。

初賽題不難，提前交卷且全部正確，就能獲得時間加分，因此爭奪排名的關鍵，是追求速度。據說北上廣等高手云集的賽區，50分鐘的輪次，時間剛過半就有不少人舉手交卷。但速度太快，就容易粗心大意，如遺漏、填錯數字，連筆辨認不清等，稍有紕漏，該輪次幾十甚至上百分的時間加成，就毀于一旦。

賽場上，“沙沙”落筆聲與“嘩嘩”翻頁聲不絕于耳，每一輪都有幾個小孩搶先交卷。寒江作為新手，反倒毫無心理壓力，她只顧埋頭填著數字，墨藍色中性筆在盤面上一筆一劃印下痕跡。三輪比賽結束，寒江出乎預料地發揮出色，但畢竟經驗缺乏，技巧運用不熟練，前兩輪都有一題沒做完，第三輪僅提前交卷三分鐘。

賽后，群里的討論更加熱烈。許多前輩關心她答得怎樣，寒江一一照實回答，心中對于能否晉級總有忐忑。老樹又回到了群里，寒江悄悄點開他的空間，看到了他對這次比賽的描述。老樹答得并不好，估計得分比她低好多，寒江有些沾沾自喜，還有些幸災樂禍。平心而論，這一個月的突飛猛進，確實是老樹為她打開了一扇門，雖然他們彼此深深地傷害。

寒江想了想，在評論區留下兩個字，“謝謝”。

一周后，初賽成績公布，寒江470分，位列賽區第二名，老樹只拿到368，甚至無緣復賽。他在評論區回復了寒江的“謝謝”，很長一段話，說看到成績，他深感慚愧與欣慰，后面比賽應該不參加了，預祝妹妹數獨之路順利云云。

寒江沒有回復。她本該喜悅、得意、揚眉吐氣，卻在盛夏的午后，悄悄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