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淡而日復一日的生活中,總有那么一天,是改變你一生的一天,余生都忘記不了的那一天,但是在當下,你并沒有察覺這一天有什么特別。
周六中午,暮云兮開車離開機場。剛剛送走了周末夫妻的老公,暮云兮這時感覺非常放松,好像所有的壓力都隨著老公離開了。坐在駕駛座的暮云兮忍不住大口深呼吸了好幾下,小心翼翼的伺候了老公兩天,這會兒總算又是一個人的自由。
因為工作關系夫妻兩人分隔兩地已經十多年,老公每周會搭一小時飛機回家相聚兩天。雖是老夫老妻,但聚少離多,小別勝新婚,倒也十分甜蜜。也還好女兒在航空公司上班,公司有提供直系親屬優惠的機票,不然暮云兮覺得老公這些年的機票錢可能很可觀。
暮云兮總是很期待老公回來的日子,但生活在一起的小摩擦又讓兩人不斷吵架,這些吵架讓不喜歡沖突的暮云兮每次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老公,盡量避免沖突。但這樣的小心翼翼又總讓暮云兮覺得有點累。而且,不管怎么小心翼翼,脾氣暴躁的老公還是常常生氣。
幸好就算吵了架,沒多久就到了分離的時間,兩人又依依不舍地期待下周,暮云兮心里常常想,如果不是這樣小別,兩人也不會成為外人眼中的甜蜜夫妻,說不定早就離婚了。
離開機場后,暮云兮決定開車前往醫院。最近持續拉肚子有點奇怪,雖然暮云兮老是安慰自己,偶爾拉肚子可以當作減肥,最近體重持續在上升,實在是需要減肥了。暮云兮還安慰自己,其實也只是一天一次拉肚子,并沒有一直跑廁所或是絞痛的情形,應該也不算太嚴重,不過心里還是有點掛心,總覺得不對勁,剛好今天下午沒什么事還是去看一下好了,最好醫生說沒事也好令人安心。
拉肚子應該要掛什么科呢?暮云兮不確定地問著導醫臺,導醫臺的人員說,可以掛消化內科或是一般內科。掛號人員馬上低頭查了一下電腦說:“今天周六消化內科的醫生比較少,幫你掛一般內科吧,有個醫生不用等太久。”
周六的醫院人山人海,很多人趁著周六不必上班來看醫生。暮云兮謝謝掛號人員,拿著自己的資料走往診療室。走過去一看,其他的診間前都掛著長長的待看診名單,暮云兮從一間間診間的門口走過,好像只有這個醫生的病人最少,果然沒等很久就輪到了。
這是個很年輕的醫生,可能因為年輕,還沒有累積太多復診病人,才不用等太久。醫生很認真又仔細地詢問了狀況,看了看暮云兮一會兒,淡淡地說道:“你需要做抽血檢查,門診的檢查要兩三天才能拿到結果,但你不能等,我幫你轉去急診,急診可以馬上拿到檢查結果。”
雖然簡單的幾句話,但暮云兮聽了馬上抓到重點,心里感到有些驚慌。耳邊環繞著醫生說的這句話“不能等,要馬上拿到結果!”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嚇人。暮云兮忍不住多問了幾句,看到醫生似乎試圖委婉解釋,但又說不出什么的欲言又止,更覺得心慌。最后醫生只說:“沒檢查我也不知道狀況,而且我也不敢胡亂猜測,等看到結果再說吧。”
暮云兮從小是聽話的乖孩子,對于長輩或老師的話,通常言聽計從,結婚以后就聽老公的話,很少有自己的意見。對于醫生這樣的專業人員,暮云兮認為當然是要聽話的,醫生都這樣說了,那么就去急診吧。
走在去急診辦手續的路上,暮云兮忍不住打電話給女兒方馨。
三十多歲還沒結婚的方馨,最近假日都去進修上英文課,準備公司規定的考試。原本母女約好,等方馨上完課后,一起在外面吃晚餐,然后再一起回家。電話中,暮云兮只簡單跟方馨說,醫生說要做些檢查,可能不一定來得及一起吃飯。但接到電話的方馨聽出了暮云兮的一絲驚慌及不對勁,馬上說:“媽,別擔心,我馬上過來陪你!”
不等暮云兮說不用,方馨就掛了電話。
方馨到醫院的時候,檢查報告剛出來,醫生正在安排住院。因為抽血檢查報告顯示,暮云兮的黃疸指數超標很多,必須盡快找到原因才行。
醫生說黃疸指數太高,如果沒有及時處理的話,身體的機能很快就會被破壞,而且這些破壞都是不可逆無法修復的。
醫生開玩笑地問剛到的方馨說:“你跟媽媽住在一起,這幾天都沒有發現媽媽臉色有點黃嗎?偶爾也要抬起頭看看媽媽啊。”
方馨仔細地看了媽媽的臉,確實是有點黃,而且氣色看起來十分不好,不禁心里有一點自責。但是心里又很快為自己辯解,早上明明有看媽媽沒覺得什么奇怪,而且平常在家誰沒事會仔細看媽媽的臉啊?自己真的不知道媽媽的臉色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黃的,爸爸這幾天也在家,不是也沒有發現媽媽不對勁嘛。
幸好醫生很快又笑笑說:“我跟你開玩笑的呢,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注意到的,我們醫生知道要注意看什么地方,還有一些比對的小技巧,才會比較容易發現。”
方馨松了一口氣,但是面對要住院的檢查又擔心了起來,不知道嚴不嚴重啊。
從沒住院經驗的暮云兮和方馨有些不知所措,沒想過拉肚子會嚴重到需要住院,而且還可能有其他不知道的問題。醫生安慰說:“你們也不用太緊張,黃疸大部分就是膽汁被堵住了。找到堵住的原因,處理好就沒事了。這個堵住的原因,可能嚴重也可能不嚴重,不需要先擔心那么多,等確定了原因再擔心還不遲。”
無需多討論,媽媽住院,方馨理所當然地跟著住在醫院。老公和兒子都長期不在家,暮云兮有時候都覺得母女倆仿佛是相依為命的單親家庭。
暮云兮看了看可選擇的病房,知道自己反正是躺在病床上,但是如果住單人病房,方馨還有個沙發可以睡,如果是住多人病房,方馨只能睡在椅子上或地上。
心疼女兒的暮云兮馬上打電話問了自己的保險業務員,確定自己的保險足夠支付單人病房的費用,就安排了單人病房,并跟一臉擔心的方馨說:“我們就當住酒店啊,你看這房間也跟酒店差不多,而且還是保險付錢。”
方馨只嘟囔著:“媽,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哪里不舒服,而不是病房像酒店吧!”
暮云兮笑著說:“我擔心有用嗎?沒用就不就白擔心啦。”
一向樂觀的母女倆,雖然心里各自擔心,表面上仍興沖沖地準備以度假的心情住進醫院。辦理好住院手續后的第一件事,方馨心里盤算著,要先跟護理站請假幾小時,回家去收行李,買晚餐及水果零食,還不知道要住院多久呢。
才走進病房,暮云兮已經開始感覺得有點累,體力好像直線下滑,但不想方馨擔心,暮云兮依然笑著討論要準備什么好吃的。而方馨從下午開始就不知所措,心里沒來由地慌,只能不停地跟自己說,什么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