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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紅姑的戲臺

霧氣在林間流淌,幽綠的燈籠在遠處若隱若現,像是某種無聲的邀請。

林墨站在原地沒動,手指輕輕摩挲著卡牌的邊緣。

那些燈籠排成一列,沿著山路緩緩移動,仿佛一支看不見的隊伍正提著它們前進。

肩頭的【雙尾冥貓】壓低身子,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

“不是幻覺。“林墨低聲道。

他摸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對準燈籠。屏幕里的畫面比肉眼所見更加清晰——每盞燈籠上都用朱砂寫著“囍“字,燭火透過薄紙映出詭異的青綠色,燈籠下方……空無一物。

沒有提竿,沒有人影,只有燈籠憑空懸浮,隨著某種節奏輕輕搖晃。

突然,最前面的那盞燈籠猛地一顫,火光暴漲。

林墨的鏡頭里,燈籠表面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紙面蜿蜒而下,像是一行血淚。

“……有意思。“

林墨收起手機,從背包里取出一把折疊軍工鏟,又檢查了一遍卡牌狀態:【百斬刑刀】,【畫中仙】依然處于沉睡,只能發揮20%的威力。

但【午夜黑騎士】則顯示信息則讓林墨心中一沉。

【當前卡牌等級過低,受到高位鬼域規則壓制,暫停使用!】

“原先還準備找到牛鼻子,就騎上夜梟跑路呢,看來是不行了。”

無法,林墨只能跟著燈籠隊伍向山谷深處走去。

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燈籠始終與他保持固定距離,既不離得太遠,也不讓他靠得太近。

腳下的路漸漸從泥土變成青石板,石縫里鉆出枯黃的雜草。兩側開始出現殘破的籬笆和倒塌的土墻——林墨已經進入莽村外圍。

燈籠突然全部停住,懸在半空靜止不動。

林墨瞇起眼。前方霧氣稍淡,露出一座保存完好的青磚戲臺,飛檐翹角,雕梁畫棟,與周圍破敗的村舍形成鮮明對比。

戲臺兩側的柱子上貼著褪色的對聯:

“一曲陽春喚醒今古夢“

“兩般面貌做盡忠奸情“

橫批:“鏡花水月“

燈籠開始繞著戲臺旋轉,最終在臺前圍成一個半圓,像是為看不見的觀眾照亮場地。

林墨沒有貿然靠近。他蹲下身,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搓了搓——潮濕,帶著新鮮的雨水氣息,不像廢棄二十年的樣子。

“感覺不對……“他喃喃自語。

黑貓突然從他肩頭躍下,躥到戲臺下方,用爪子扒拉著什么。

林墨跟過去,發現臺基的泥土里嵌著半枚運動鞋的logo——“NI“字樣清晰可見,斷口還很新。

“上個月那批驢友來過這兒。“林墨用鏟子挖出碎片,下面還壓著幾張燒過的黃符紙,紙灰保持完整,顯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他抬頭看向戲臺,木質地板上有幾處明顯的刮痕,像是有人被拖拽時指甲留下的痕跡。

臺中央擺著一個小香爐,三炷香已經燃盡,但香灰仍未散落,保持著燃燒時的形狀。

“有人在這里做過法事……“

話音未落,所有燈籠同時熄滅。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林墨立刻激活【雙尾冥貓】,兩團幽綠的鬼火在肩頭燃起,提供微弱的光亮。

借著磷光,他看到戲臺上方的橫梁上垂下一件大紅戲服,空蕩蕩地飄蕩著,袖口處露出半截蒼白的手。

那只手動了。

細長的手指輕輕一勾,熄滅的燈籠突然全部重新亮起,這次是刺目的血紅色。戲臺兩側的帷幕無風自動,緩緩拉開。

臺上空無一人,卻響起清脆的梆子聲。

“咿——呀——“

一個凄婉的女聲憑空響起,唱的是什么曲目林墨也不知道

只聽:“一霎時把前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林墨渾身緊繃。這聲音不是從某個點發出的,而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整個村子都在共鳴。

黑貓炸毛,背弓得像張拉滿的弓。

唱腔越來越急,越來越尖銳,最后幾乎變成刺耳的尖叫。戲臺上的紅戲服瘋狂旋轉,袖口那截蒼白的手突然伸長,指向林墨身后——

他猛地轉身。

村道盡頭站著一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挎著竹籃,正朝他微笑。

月光照在她臉上,林墨看清了她的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眶里是渾濁的白色。

“后生,“老太太開口,聲音和唱戲的女聲一模一樣,“紅姑請你聽戲呢。“

林墨的手指已經夾住了【百斬刑刀】的卡牌:“大娘,看沒看到一個牛鼻子老道?“

老太太的笑容擴大了,嘴角幾乎咧到耳根:“道長在祠堂等死呢。“她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村子深處,“你要陪他,還是陪我們聽戲?“

黑貓突然厲叫一聲,撲向老太太。它的爪子穿過對方的身體,像是劃過一團霧氣。

老太太的身影晃了晃,竹籃掉在地上,滾出幾個發霉的饅頭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那是一只人的耳朵,已經腐爛生蛆。

“不聽戲的人,“老太太的身影開始變淡,“都成了戲臺上的角兒……“

她完全消失前,最后看了一眼戲臺。

林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呼吸一滯——

不知何時,戲臺上多了一排“人“。

五個年輕人并排站著,穿著現代服裝,正是失蹤的驢友。他們的臉被涂成慘白色,腮幫抹著夸張的胭脂,嘴角用魚線強行拉起,固定成詭異的笑臉。

最可怕的是,他們都在動。

機械地抬手,轉身,邁步,像被無形的線操控的木偶,正在表演一場沒有觀眾的啞劇。

林墨沒有輕舉妄動。他慢慢后退,直到背靠一棵老槐樹。樹干上刻滿了歪歪扭扭的“正“字,最新的一道刻痕還很新鮮。

“諸葛大力留下的……“他摸了摸刻痕,指尖沾上暗紅色的碎屑,湊近聞了聞——朱砂混著血。

黑貓跳上樹干,用爪子撥開一叢苔蘚,露出下面用刀刻的潦草箭頭,指向村中央。

林墨深吸一口氣,看了眼戲臺。五個驢友“演員“已經停下動作,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他,眼白在月光下泛著死魚般的光澤。

“先找牛鼻子。“

他貼著墻根移動,避開燈籠照亮的區域。

村子的詭異程度遠超預期——房屋保存得太完好了,窗欞上的剪紙還是鮮紅的,有些院子里曬著衣服,甚至有一戶人家的灶臺上擺著半碗沒吃完的米飯,筷子直直地插在飯中央。

就像時間突然停止,所有村民只是暫時離開,隨時會回來繼續生活一樣。

轉過一個拐角,林墨猛地剎住腳步。

前方井臺邊蹲著個穿花襖的小女孩,正用木桶打水。她哼著童謠,聲音清脆:

“紅姑笑,白姑哭,棺材板里睡新婦……“

林墨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小女孩卻突然轉頭——她的臉和老太太一樣,沒有瞳孔。

“哥哥,“她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你要喝井水嗎?可甜了。“

水桶里漂浮著一縷長發,發絲間隱約可見一片殘缺的指甲。

林墨激活了【百斬刑刀】,刀身上的血煞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祠堂怎么走?“

小女孩的笑容消失了。她默默抬起手,指向一條狹窄的巷子。

“謝謝。“林墨保持著戒備姿勢后退,“建議你換個地方玩,這里馬上要不太平了。“

他轉身沖向巷子,身后傳來木桶砸在地上的聲音,接著是小女孩尖利的哭喊:“——不聽戲的人都得死!“

哭聲迅速變成了那種戲腔的尖笑,在村子上空回蕩。

與此同時,戲臺方向傳來密集的梆子聲,節奏快得令人心悸。

林墨在迷宮般的村巷中狂奔,終于看到一座高大的青磚建筑——祠堂。門楣上掛著破敗的白幡,兩側貼著褪色的挽聯。

最詭異的是,祠堂大門上貼著一張嶄新的黃符,符紙上的朱砂還在微微發亮。

諸葛大力的字跡。

林墨剛要推門,突然感到后頸一涼——

一只蒼白的手從背后伸來,輕輕搭在了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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