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索橋在夜風中微微搖晃，發(fā)出低沉的吱呀聲，像是某種活物的喘息。

林墨站在橋頭，盯著濃霧深處晃動的影子。

那影子的輪廓模糊，像是人形，又像是被風吹動的枯樹，時隱時現(xiàn)。

肩頭的【雙尾冥貓】壓低身子，喉嚨里發(fā)出警告般的呼嚕聲。

“看到了。“林墨低聲說，右手已經(jīng)摸到了腰間的卡牌。

林墨緩緩的踏上鐵索橋。腐朽的木板在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鐵鏈隨著他的步伐輕微晃動。

橋下的深淵漆黑一片，連月光都照不進去。

走到橋中央時，霧氣突然變濃了。

林墨停下腳步，瞇起眼。前方的橋面消失了——不是斷裂，而是像被霧氣吞噬一般，憑空截斷。

他回頭望去，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同樣被濃霧籠罩，橋頭已經(jīng)看不見了。

“鬼打墻？“林墨冷笑，“老套路了。“

肩頭的黑貓突然躍起，兩條尾巴如鞭子般甩動，幽綠的磷火從尾尖迸濺而出，像螢火蟲般懸浮在空中，照亮了四周。

【靈體震懾】

磷火觸及霧氣，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像是燒灼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霧氣開始扭曲，逐漸顯露出原本的橋面——但景象已經(jīng)變了。

橋的另一端不再是荒村，而是一片密林，樹木扭曲成怪異的形狀，枝干上纏滿了褪色的紅布條，在風中飄動如血絲。

林墨皺眉：“改道了？“

黑貓落回他肩上，磷火繼續(xù)燃燒，在霧氣中開辟出一條小路。

林墨跟著磷光標記前進，腳下的觸感卻越來越奇怪——木板變成了濕軟的泥土，仿佛正在走進森林深處。

十分鐘后，磷火突然熄滅。

林墨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狹窄的山路上，身后是陡峭的懸崖，鐵索橋已經(jīng)不見蹤影。天空泛起魚肚白，居然已經(jīng)是黎明時分。

“……時間感被扭曲了？“他看了眼手表，指針停在凌晨三點十七分——正是他接到諸葛大力電話的時間。

黑貓疲憊地蜷在他頸邊，【靈體震懾】能力使用過度，需要恢復。林墨將它收回卡牌，轉(zhuǎn)而激活了【午夜黑騎士】。

摩托無聲地出現(xiàn)在山路中央，車頭燈亮起，照出前方蜿蜒向上的羊腸小道。

“繼續(xù)走。“林墨跨上車，“我倒要看看，這村子有多邪門。“

正午時分，林墨抵達山腳的一處溪流旁休整。

溪水清澈見底，他蹲下來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他精神一振。突然，他注意到水底有什么東西在反光——

一枚生銹的戶外水壺，壺身上刻著“2023.莽山探險隊“。

“上個月的驢友？“林墨把它撈起來，壺里還有半壺水，底部沉淀著一些黑色顆粒，像是燒焦的紙灰。

“后生，那東西不吉利。“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林墨猛地轉(zhuǎn)身，手已經(jīng)按在了卡牌盒上。

溪對岸站著個背竹簍的老頭，約莫六十多歲，皮膚黝黑得像樹皮，手里拿著把小藥鋤。采藥人打扮，眼睛卻異常銳利，正盯著他手中的水壺。

“您知道這東西的來歷？“林墨順勢套話，臉上掛起人畜無害的微笑，“我是民俗研究所的，來這邊收集民間傳說。“

老頭哼了一聲：“研究到莽村頭上，嫌命長？“

他蹚過溪水，從林墨手里奪過水壺，直接扔進灌木叢：“上個月五個年輕人，帶著這種壺進山，說要拍什么靈異紀錄片。“

老頭用鋤頭指了指遠處，“到現(xiàn)在都不見蹤影，已經(jīng)被判定死亡了。“

林墨挑眉：“怎么消失的？“

“誰知道？“老頭壓低聲音，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一陣山風吹過，溪邊的蘆葦沙沙作響，仿佛有人在竊竊私語。

林墨從背包里掏出煙遞過去：“老伯，莽村到底有什么古怪？“

老頭接過煙，漏出枯槁手腕，手腕內(nèi)側(cè)有塊銅錢大的疤，形狀酷似符文的紋路！

老頭態(tài)度緩和了些：“二十年前那事兒你知道吧？全村人一夜之間全沒了。“

“官方不是說搬遷了嗎？“

“搬遷？“老頭嗤笑，“你見過整個村子連人帶畜一起搬，連灶臺上的剩飯都原樣擺著的搬遷？“他湊近一步，酒氣和草藥味撲面而來，“有人說是柳紅姑回來報仇了。“

“柳紅姑？“

“百年前被活埋的巫女。“老頭吐了個煙圈，“她死前發(fā)過毒誓，要莽村斷子絕孫。“突然他像是意識到說太多，擺擺手就要走。

林墨趕緊攔住：“等等，您剛才說有人看見村民回來？“

老頭猶豫了一下，終于壓低聲音：“去年中元節(jié)，李家媳婦半夜聽見山那邊唱戲，扒在墻頭一看——莽村方向亮著燈籠，影影綽綽有人走動。“

他頓了頓，“但第二天有護林警察去看了，村里還是廢墟，只有戲臺子底下……多了幾串新腳印。“

林墨眼神一凜：“什么樣的腳印？“

“布鞋印，“老頭比劃著，“可底子上繡的花樣，是民國時候的款式……“

正說著，老頭的目光突然僵在林墨身后，臉色瞬間慘白。他倒退兩步，藥鋤掉在地上：“太、太陽還沒落山，怎么就……“

林墨猛地回頭——

身后的山路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正一步一步向他們靠近。

腳印盡頭，空無一人。

“跑！“

采藥老頭尖叫一聲，轉(zhuǎn)身就逃，竹簍里的藥材撒了一地。林墨沒動，右手已經(jīng)抽出了【百斬刑刀】卡牌。

虛空中浮現(xiàn)出一柄纏著血霧的鬼頭大刀，刀身嗡鳴，煞氣逼人。

腳印在距離他三米處停下了。

空氣中彌漫著河底的腥味，混合著某種陳舊布料受潮后的霉味。

林墨盯著那串腳印，突然注意到每個腳印的腳掌部分都微微下陷，像是承載著看不見的重量。

“諸葛大力在哪？“他直接問道。

沒有回應(yīng)。但最前面的腳印突然轉(zhuǎn)向，在泥地上劃出一個箭頭，指向深山。

林墨瞇起眼：“帶路。“

腳印開始移動，這次速度很慢，像是刻意等他跟上。林墨收起刑刀，但卡牌仍捏在指尖，隨時可以激活。

他們沿著溪流上行，穿過一片密林，地勢逐漸升高。腳印始終與他保持三米距離，偶爾會停下，等林墨辨認方向。

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處山脊。腳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用石子擺成的箭頭，指向山谷深處——

那里籠罩著終年不散的霧氣，隱約可見幾處殘垣斷壁的輪廓。

莽村。

林墨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信號格徹底空了，時間依然停在凌晨三點十七分。

他試著撥通諸葛大力的電話，聽筒里只有尖銳的忙音，像是某種電子設(shè)備被干擾時的嘯叫。

突然，忙音中夾雜進一個模糊的女聲：

“……紅……姑……“

電話自動掛斷。

山谷里刮起一陣陰風，霧氣翻涌，隱約傳來咿咿呀呀的戲腔。

林墨肩頭的黑貓再次浮現(xiàn)，瞳孔縮成細線，死死盯著霧中某個方向。

在那里，一盞幽綠的燈籠無聲亮起。

接著是第二盞、第三盞……

像是有人提著燈籠，正從荒廢的村子里列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