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府邸。

“讓你見笑了。”

“她性子就是這樣。”

朱由檢搖了搖頭：“孩兒覺得挺好，要是柿子有她一半勇敢。”

“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李康妃沉默不語。

紅鯉雖然性格不讓人討喜，不如那些大家閨秀溫文爾雅，但絕對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主。

當初，李康妃選侍，便相中了這點，才會讓她侍奉左右。

許久。

紅鯉便端著兩盞茶水而來，散發著熱氣騰騰的霧氣。

李康妃捏著茶盞，微微抿了口。

繼續開口：“接下來這幾日，你就住在這里，偏院子還有個耳房。”

“先安頓下來。”

“本宮便帶你去見見惠妃，她嘴邊也經常念叨你。”

“如今，看到你能來。”

“她估計樂壞了。”

朱由檢默默聽著，時不時端起茶盞，小喝一口茶。

茶水入口，微涼甘醇。

沒有絲毫苦澀。

顯然。

這是用上等茶葉泡制，與普通劣等茶葉無法比擬。

朱由檢贊賞：“好茶。”

李康妃笑了笑，沒有說話。

身后的紅鯉聽后，便激動搶著回答：“那可不……”

“這是娘娘，從皇后娘娘那里求來的。”

“上等的青竹葉泡制，不好喝才怪了。”

說完，還露出一臉傲嬌：“也得虧是你來了，換平常娘娘都舍不得喝。”

無奈，李康妃小口抿茶。

不再爭辯。

因為事實如此，知道也勸誡不了這丫頭。

便讓她一次性說完，說痛快了，也就安靜了……

朱由檢也沒再搭理她。

事實如此。

紅鯉見沒人搭理，也就不再說話了。

氣鼓囔囔邁步朝屋外而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母后，關于禮部的那些事，孩兒可以暫時擱置。”

“但是……”

“孩兒最近做了一個夢。”

“喲？”

“你還做夢了，說說你夢見了什么。”

李康妃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話題。

朱由檢深呼了口氣：“孩兒這個夢，有些奇怪。”

“母后聽后，就當沒聽過。”

“孩兒也沒說過。”

“究竟是什么夢，還遮遮掩掩的。”李康妃放下手中茶盞。

靜靜等待后續。

停頓片刻，調整氣息：

“孩兒夢見父皇了，父皇給孩兒托夢了。”

見狀，如是向來淡定的李康妃，身子都猛然一怔，瞳孔驟速收縮：

“先帝，說些什么了。”

通過言語便看得出來，她對明光宗有著敬意，即便是已經逝去，依然不敢太過放肆。

“孩兒夢見，先帝陛下托孤。”

“……”

房間瞬間凝固，只有屋外的樹枝，被秋風吹的吱呀作響。

李康妃愣了半晌：“你可有將此事，告訴過別人？”

朱由檢淡定回復：“不曾。”

“孩兒，只和母后說過。”

李康妃心中頓感松了口氣：“先回去歇息吧，讓本宮靜靜。”

朱由檢起身作揖：“那母后先休息，孩兒先告辭了。”

說罷，推門離開。

房間又陷入了安靜，許上晌午的緣故，太陽格外的炙熱。

烘烤著整個寢宮。

院落中央。

年邁的梧桐樹，一陣清風拂過大樹，幾片樹葉隨風飄散落地。

另一邊。

朱由檢來到偏院，看到了那間耳房。

雖然屋子沒有慈慶宮的豪華，但是居住一個人還是綽綽有余。

推門而入。

一股塵土飛揚，吸入他的鼻腔。

嗆的他有些難受。

走出屋子，猛地呼氣，這才恢復了些。

半個時辰后。

朱由檢見屋子被沖散的差不多，然后開始打掃了衛生。

費了好半天，他才打掃完。

坐在床榻邊上，掃視了一圈后，除了被塵土覆蓋，倒也是個別致的小屋。

就在此時，一抹紅色身影從窗外閃過。

下一刻。

屋門響起嘎吱聲。

來人正是紅鯉。

朱由檢語氣不怎么客氣：“你怎么跑來了，不去照顧娘娘？”

紅鯉一聽，隨意擺了擺手：“娘娘早就不需要我照顧了。”

“她讓我過來看看你，這里還適應不。”

“更何況……”

“本姑娘發現，娘娘情緒似乎不太對。”

“我還別在那，招惹娘娘煩了。”

朱由檢撇了撇嘴：“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你瞧不起誰了。”

“說！”

“本姑娘走后，你究竟給娘娘說了什么……”

“看她心情低落，想必你肯定說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朱由檢聽后，心中不禁暗嘆。

厲害啊。

不去大理寺，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不說話了？”

紅鯉繼續詢問。

朱由檢也沒想搭理他，繼續收拾屋子，他發現只清掃了一遍，根本無法將那些塵土弄干凈。

“需不需要，本姑娘幫忙。”

“不需要。”

“清掃屋子，本姑娘可擅長了，娘娘的屋子便是我清掃的。”

說完，她也沒再搭理朱由檢，自顧自的打掃起來。

很快。

兩人便將原本灰蒙蒙的屋子，清掃的一塵不染。

“呼——”

紅鯉常舒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搞定！”

朱由檢也累的夠嗆，仰躺在木椅上，閉眼調整氣息：

“你本名叫什么？”

紅鯉也坐在門檻上，望著馬上墜落的晚霞，像是在憧憬著未來。

絲毫沒有聽見話語。

見此，他只能有重復一聲：“你本名叫什么？”

“就叫紅鯉么……”

紅鯉點了點頭：“本姑娘真名就是紅鯉，阿爹阿娘都希望我能鯉魚躍龍門。”

“長大之后，成為神龍一般的存在。”

“你呢？”

“陛下為什么封你為王。”

“看你樣子，也不過十幾歲。”

“難道就因為，你是他弟弟就被封王……”

朱由檢竟無言以對，憋了許久，他才吐出一句：

“或許……陛下有他的顧慮。”

紅鯉順瞬間急眼：“他有什么顧慮，當今天子掌國，擁有滔天權勢。”

“卻然……拯救不了一方子民。”

“他這個皇帝，遠遠沒有先帝在位時的果敢與英勇。”

“整天就圍著破木雕團團轉。”

“要本姑娘說，這樣的人君，不當也罷！”

朱由檢默默聽完一切，眼神對面前的紅衣女孩有了別樣的看法：

“本王觀你，好像對天子多有怨恨。”

紅鯉倔強：“沒有。”

“本姑娘不過就事論事！”

注1：耳房，主房屋旁邊加蓋的小房屋，正房的兩側還各有一間或兩間進深、高度都偏小的房間，如同掛在正房兩側的兩只耳朵，故稱耳房。

注2：青竹葉，是清脆的綠竹的葉子，曬干用于泡茶最佳，味道甘甜回味，無絲毫苦澀。

注3：大理寺，官署名，相當于現代的最高法院，掌刑事案件審理，長官名為大理寺卿，位列九卿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