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遠蹲在馬路牙子上,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租房APP,眉頭擰成了麻花。
“月租三千五,押一付三……”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蘇九黎,“蘇老板,要不您先借我點錢?”
蘇九黎雙手抱胸,狐尾在身后不耐煩地甩動:“我古董店剛被你們拆了一半,現在還要我倒貼錢?”
“那也不能睡大街啊!”修遠攤手,“咱們現在可是‘修補天柱特別行動組’,總不能連個根據地都沒有吧?”
林半夏推了推眼鏡,嘆了口氣:“要不……先住我宿舍?”
修遠眼睛一亮:“學校宿舍?免費的嗎?”
“免費是免費,但……”林半夏欲言又止,“你們幾個的身份,可能有點麻煩。”
蘇九黎挑眉:“怎么,你們學校還查妖怪登記證?”
“那倒不是。”林半夏揉了揉太陽穴,“主要是女生宿舍不讓男生進,而且……”她指了指白露,“這位連實體都沒有。”
白露掩唇輕笑:“無妨,我本就可穿墻而過。”
黃十八從修遠口袋里探出腦袋,搓著爪子:“嘿嘿,大學宿舍好啊,聽說女寢樓下零食多……”
修遠一把按住他的頭塞回兜里:“閉嘴,你今晚睡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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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后,民俗學研究生宿舍樓。
宿管大媽扶了扶老花鏡,狐疑地盯著眼前這群人——修遠穿著不知道從哪順來的校服,蘇九黎用幻術把狐尾藏了起來,林半夏一臉心虛,而白露……干脆隱了形,只有修遠能感覺到她冰涼的手指正拽著自己衣角。
“同學,你這幾個‘親戚’……”宿管大媽瞇起眼,“怎么看著怪怪的?”
修遠咧嘴一笑,從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悄悄往大媽桌上一拍:“阿姨,我們是來幫學校調查風水的,您看,這是校務處的批條。”
符紙微微一閃,宿管大媽的眼神頓時恍惚起來:“哦……對對,是有這么回事,你們上去吧。”
林半夏壓低聲音:“你給她貼了什么?”
“聽話符,低配版。”修遠聳肩,“效果大概能撐到明天早上。”
蘇九黎冷笑:“你師父知道你這么用符,怕是要再把你踹下山一次。”
“那也得他找得到我。”修遠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走走走,先占個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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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內,一片狼藉。
林半夏的室友回家實習,空出一張床,但顯然不夠四個人……加一只黃鼠狼分的。
黃十八已經竄上吊燈,興奮地蕩來蕩去:“這地方不錯!比山里潮濕洞穴強多了!”
白露飄到窗邊,指尖輕撫過玻璃上貼的防窺膜:“此處陰氣適宜,我可暫棲于此。”
蘇九黎環顧四周,皺眉:“就兩張床?”
修遠已經一個飛撲占了下鋪:“這張歸我!”
林半夏扶額:“你讓讓,我總得有個地方睡吧?”
“擠擠唄。”修遠往旁邊挪了半寸,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
蘇九黎的狐尾“唰”地炸開:“你想得美!”
最終,修遠被趕到地上打地鋪,蘇九黎和白露占了上鋪,林半夏睡下鋪,而黃十八……被塞進了衣柜里。
“憑什么!”黃十八扒著柜門抗議,“我好歹也是百年大妖!”
“再吵就把你燉了。”蘇九黎指尖燃起一簇狐火。
黃十八默默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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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修遠躺在地鋪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宿舍里靜悄悄的,只有林半夏輕微的呼吸聲和黃十八在衣柜里磨牙的動靜。
突然,一陣涼意爬上他的后頸。
“修遠。”白露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地下有東西。”
修遠一個激靈坐起來,壓低聲音:“什么東西?”
白露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指向地板:“地下……有鎮魂釘的氣息。”
修遠皺眉,摸出青銅羅盤。指針微微顫動,指向宿舍地板某處。他躡手躡腳地爬起來,耳朵貼地,果然聽到極細微的“叮叮”聲,像是金屬在輕輕碰撞。
“有意思。”他咧嘴一笑,從包里翻出一張探陰符,輕輕拍在地上。
符紙無聲燃燒,青煙鉆入地板縫隙,下一秒——
“砰!”
地板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下面狠狠撞了一下。
“臥槽!”修遠差點跳起來。
林半夏被驚醒,迷迷糊糊撐起身子:“怎么了?”
蘇九黎瞬間出現在修遠旁邊,狐瞳在黑暗中泛著金光:“你搞什么鬼?”
“不是我搞鬼。”修遠指了指地板,“是這下面有東西在搞鬼。”
黃十八從衣柜縫里探出鼻子嗅了嗅:“嘶……陰氣這么重,怕是埋了不得了的玩意兒。”
林半夏徹底清醒了,臉色發白:“我們宿舍樓……以前是亂葬崗?”
“比那刺激。”修遠搓了搓手,“我猜是民國時期的鎮魂釘,專門用來封厲鬼的。”
蘇九黎瞇起眼:“所以白露感應到的靈脈異動,其實是從這開始的?”
白露輕輕點頭:“此地陰氣與戲院同源,恐怕……是同一人所為。”
修遠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
“妥了。”他一把掀開地鋪,“兄弟們,抄家伙,咱們挖墳去!”
林半夏:“……現在?”
“不然等宿管大媽醒了請她一起?”
衣柜里,黃十八興奮地搓爪子:“終于輪到本大仙出手了!”
蘇九黎一把按住修遠的肩膀:“你要是敢把宿舍拆了,我就把你釘在這當鎮魂釘。”
修遠笑嘻嘻地摸出幾張遁地符:“放心,專業團隊,絕不擾民。”
符光一閃,五人身影漸漸虛化,悄無聲息地沉入地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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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個極大的地下空間。
黑暗潮濕的土層中,十二根生銹的鐵釘圍成一圈,釘著一口腐朽的棺材。棺材板上貼滿了泛黃的符紙,其中一張依稀可見“天機”二字。
修遠吹了聲口哨:“中獎了,天機閣的手筆。”
林半夏聲音發抖:“這里面……是什么?”
白露飄近棺材,指尖輕觸符紙:“是戲子。”
“什么?”
“無面戲班的戲子。”白露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他們……是我的同門。”
黃十八已經躥到棺材旁,爪子扒拉著釘子:“開不開?”
蘇九黎一把拎住他的后頸:“急什么?萬一是陷阱呢?”
修遠摸著下巴,突然笑了:“管他呢,來都來了。”
他伸手,一把掀開了棺材板。
——下一秒,十二根鎮魂釘同時崩飛!
棺材里,一具穿著戲服的骷髏緩緩坐起,空洞的眼窩對準眾人,下頜骨“咔咔”開合,唱出了三百年來第一句戲文: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