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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狗妖殘軀尚未冷透,陸羽正欲轉身,就在那顆已被噬心蠱吞噬過的心臟碎塊中——

“哧?!?

一陣細微的刺痛傳來,猝不及防,一根幾不可見的細針,竟自他舌下穿透,刺破了口腔內壁。

陸羽眼神驟沉,手指迅速探入口中,將那異物夾出。

指尖微微一震。

——一根極細的金針,短不過寸許,細如發絲,鋒端隱隱泛著紫光。

不是常規武器。

他眉頭微蹙,將其置于掌心仔細端詳,只覺針身極寒,表面浮動著一縷不穩定的妖氣波紋,像是血肉、魂性和氣機混雜之后的殘渣凝煉,哪怕僅存一點,也足以刺穿皮骨,破氣傷神。

“……這東西,是塞在狗妖心臟里的?!?

“用來激發妖心、保氣成型的催化針?”

“還是——某種特殊的血祭引線?”

他垂眼沉思片刻,最終將其收入袖中,準備回去細查。腦中警覺未散:若不是噬心蠱將心臟部分吞得干干凈凈,這東西若真順著喉嚨入腹,未必能活下來。

“挺下作的布置?!彼?。

以后,他決定先看清楚自己吃了什么,再下嘴。防止那天真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被活生生噎死。

隨即,他轉身看向藥堂副使——

后者早已昏厥,氣息微弱至極,脈搏浮沉不定。

陸羽沒有再耽擱,從懷中取出回元丹,將其碾碎后混水喂入副使口中。

半柱香之后——

副使劇烈咳嗽一聲,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臉色漲紅,胸口劇烈起伏,整個人像是才從鬼門關里爬回來。

陸羽站在他身旁,俯身伸手穩住他肩膀,語氣平穩:“沒事了,已經過去了。”

副使抬頭,眼神滿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驚恐,額角冷汗一滴滴落下。他張了張嘴,嗓音沙啞得像是喉嚨被火燙過:

“感,感謝出手相救?!?

“你在宴席上做了什么?”陸羽問,聲音低緩,沒有威壓,只有一點讓人不敢違拗的平靜。

副使身子一抖,嘴唇動了動,目光閃避,終于低聲道:“我,我只是,給韓家的人,提供過一些藥材……”

“我真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我只做過幾次。都是他們要的,我以為是給貴客煉些助興的丹。誰知道……”

他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似乎連自己都開始不信了。

陸羽看著他,沒有說話,只盯著他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慌亂、有內疚,還有一點不自然的掩飾——他當然知道那些藥是做什么用的,只不過現在害怕了,開始自救。

“你是個懂藥的?!标懹鸬溃Z氣里聽不出責備。

副使身子一顫,低頭不語。

屋中靜了幾息,只聽得墻角燭火噼啪作響。

陸羽終于收回視線,輕聲道:“也罷。你能活到現在,說明命不薄。”

他站起身,語氣放緩:“我護送你去執法司,林統領那兒。那地方安全些。”

副使怔住,抬頭看他,眼神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你真的愿意——”

“我們不是妖”陸羽語氣平靜:“你做過的事,是不是罪,由司里定。但現在,還有人想你死,那你就得先活著。”

副使嘴唇抖了抖,終于咬牙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陸羽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不再多言。

他沒有揭穿,也沒有追問。像是默認了對方的“自保說辭”,又像是給他留了一點回旋的空間。

但走出房門那刻,他的眼神卻微微沉了沉。

“這人怕死得很,應該還知道點別的?!?

“但現在不是逼問的時候。”

藥堂副使在陸羽的攙扶下踉蹌走出廳門,氣息尚未平穩,臉上依舊蒼白如紙。

但他沒走幾步,忽然頓住了腳,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陸大人?!彼曇魤旱煤艿?。

陸羽偏了偏頭,看了他一眼。

副使抬手,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個用墨藍藥布裹著的小包,雙手捧起,遞到陸羽面前。包上封了三層蠟口,還纏了細銀絲,顯然不是尋常藥材。

“這是……我平日偷偷積下的幾味草藥,”副使聲音發澀,語調卻鄭重:“等階不低,有兩味,是五品以上,已經算是仙品了?!?

“本想留著給自己續命,現在看,是您救我一命,我這條命,也該謝過。”

陸羽沒有接,眼神落在那藥包上,只輕輕挑眉。

“你這一命換得挺明白?!?

副使嚇得忙搖頭:“不、不敢……陸大人救命之恩,我心里明白。只是……這世道,人命不值錢,我又不懂什么修為,能拿出來的,也就這些藥了。”

他頓了頓,嘴唇動了動,又道:“聽說陸大人實力超群,對筋骨氣血之力極為倚重,這些藥……或許對您修煉有所裨益?!?

這句話說得小心翼翼,又帶著點不動聲色的試探。

陸羽聽完,盯著他看了片刻。

這副使不傻。知道自己今晚能活下來不是僥幸,而是人家放了他一馬。也知道光嘴上謝不夠,于是投其所好,送出實貨。話里既沒說自己知道太多,又含蓄地表了態:愿意“配合”。

陸羽終究伸手,將那藥包接了過來,沉沉壓在掌心。

“收下了?!彼暤溃骸耙院髣e再隨便給人煉什么‘貴客專用丹’。”

副使低頭稱是,聲音有些發顫:“我明白……以后定不再攪這些渾水?!?

陸羽瞥了他一眼,腳步剛要邁開,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頭補了一句:

“韓家那邊的事,你最好別插手。”

“聽不見、看不見、說不出——這是你現在唯一能保命的法子?!?

“見了林統領,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抖摟出來?!?

副使一震,抬頭望著他,眼神中掠過一絲驚悸,卻也有點感激。

陸羽手中捏著那包藥,步履沉穩,心底卻浮起了一絲諷意。

——連這種人都開始怕了,可見這場局,到底已經殺到了哪里。

藥堂副使就這么一路被陸羽護著,步子虛軟,一步三晃,額上冷汗未干,臉色還帶著剛從鬼門關回來的死白。

陸羽卻步履沉穩,神色冷靜得近乎平淡。

等到了執法司,似乎是迫于壓力,藥堂副使腳步虛浮,連退幾步都要靠著他臂膀支撐。

對方聲音還在發抖,嘴唇發白:“那……那我……”

陸羽皺眉,低聲說道:“你自己去找林重山,別提我的名字,就說你知道些什么自愿舉報,他說不定還能保你。”

“要是你還藏著掖著,那就不好說了?!?

他語氣沉穩,沒有一絲波動,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副使一怔,剛要再說什么,就被他一手推了出去。

“去吧,執法司里比你家安全?!?

副使咽下話頭,終是點了點頭,踉蹌著轉身進了側堂。

陸羽站在原地,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很清楚,以現在的情勢,再去提醒昨晚赴宴的那些人——早就來不及了。

狗妖已經下手,目標顯然不是某一個人,而是那場宴會的整個“參與層”。

這不是一場妖禍那么簡單了。

他不能再分神,只能先穩住眼下,再逐一排查。

就在他收回心思、準備轉身入內時,大堂之中,一股異樣的緊張氣息撲面而來。

執法司白日大開,各處都在調度人員,但現在的大堂卻格外沉默。

早上明明還有討論昨晚陸羽所作所為的聲音,現在便被一股緊迫肅殺的氣氛給扼滅了。

官員人來人往,卻少有笑語。每一個步伐都帶著某種壓迫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弦勒住了咽喉。

陸羽眼神微動,掃了眼周圍,終于拽住一個正匆匆路過的司兵。

“喂,什么情況?”

那人一見是陸羽,神情頓時一凜,小聲應道:“你還不知道?……剛剛傳來的消息,東城外邊出事了?!?

陸羽挑眉:“什么事?”

那人壓低聲音道:“虎妖來了。就在東林,聲稱他拜堂兄弟被我們殺了,要為他報仇。”

“他要進城,要找執法司算賬?!?

“現在左執令下令組織戰備,城內能用的都要上?!?

說完,四下看了看,像是怕被誰聽見似的,忙快步離去。

陸羽站在原地,眼神驟然深了幾分。

虎妖。

東林。

這節骨眼,偏偏挑這時叫板?

他腦中浮現出不久前周啟那副油膩又諷刺的嘴臉:

“那虎妖吃了三十多人,死的全是練過功夫的,死狀難看得很?!?

“他快要突破了,需要煞氣養身,那些人就是送去給他當藥的。”

虎妖來挑釁,只怕不是偶然。

而執法司,竟然真就準備“出人”去會這頭兇妖?

陸羽步子一動,穿過前廳,直奔主堂方向。

他很快便看見了那張貼在墻上的紙頁。

白紙新墨,邊角猶濕。

紙上標注【出征名單】,分列五組,每列十余人,下面附有出城路線與時間。

他眼神一斂,快步上前,一眼掃過去。

第一件事——他沒看到自己的名字。

“呵?!彼吐曅α诵Α?

也好,沒人來叫他這個“惹事精”,他也落得清凈。

可當他掃到第三列中部時,腳步忽然頓住。

那一瞬,他眼神驟然凝固,像是冷水潑入腦中。

——“杜明?!?

那兩個字落在紙上,黑墨未干。

平平無奇,卻如驚雷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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