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韓家的主菜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727字
- 2025-04-14 11:00:00
夜雨已歇,月光乍明。
院中血跡尚未干透,妖奴殘尸橫陳,其血黑而腥,流至地磚罅隙之間,像是要將整片院落都吞沒。
陸羽卻穩穩坐在血泊之中,閉目靜思。
他面色蒼白,氣息平穩,傷口尚未愈合,衣衫早已破碎,但那一雙靜閉的眼,卻透著一種極度清醒后的沉穩。
踏入第一境之后,他第一次真正“靜下來”感受。
筋骨輕盈,血氣流轉,丹田氣息不再紊亂,反而像一口自轉之爐,運作有序、溫吞有力。
他體內那一縷煞力本該還處在“攪動”狀態,卻在煉體訣的自然引導下迅速沉淀下來,竟比往日恢復得更快、更穩。
“嗯……比我想的還好?!?
他低聲呢喃,睜開眼,指腹微動,煞氣自掌心緩緩吐出,又被玄元煉體訣牽引,歸于氣海。
沒有滯澀,也無反噬。
不僅是肉身強化,連操控煞力的精度都提升了。
陸羽心念微動,背脊一緊,骨膜之間的那一道隱隱黑紋略微浮現,如同潛藏在筋絡中的暗潮,隨著煉體訣微微共鳴。
他知道,那是“玄道”的顯象。
“搬山勁,是玄道一支。”
“煉體訣……也是?!?
陸羽緩緩站起身來,任衣袍上的血跡隨風干硬,動作卻穩如磐石。他的五感變得更為銳利,體魄輕盈卻不虛浮。
更重要的,是“外力壓迫”對他的影響,已經降低了。
過去煞氣入體,噬心蠱躁動,他最多是壓住,不被吞噬。
可現在,他感受到——他可以驅散它。
陸羽右手按上心口,調息之間,一縷煞氣自識海探出,才剛翻涌,他眉心一沉,煉體訣一引,黑紋暗轉——
“散?!?
一字出口,煞氣竟真的如風中殘焰,瞬息熄滅。
“呼,不用再擔心我會被煞氣和噬心蠱的影響逼成瘋子了?!?
陸羽輕輕吐息,眼中浮起難得一見的熾意。
他終于明白,《噬心經》中那句“蛻殼裂繭,踏破仙凡”,可不是說著玩的了。
“這條路……走得通。”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還未脫下的短刀,又看了一眼破碎的地磚。
“我現在,連我自己都不太敢惹。”
帶著一點自嘲的輕笑,他轉身往屋中走去。
傷未愈,可他必須立刻重新推演“巳蛇”的藏匿軌跡。
對方用妖奴襲擊他不成,很有可能會轉移陣地,雖然三十年的布局不是說變就能變,但至少巳蛇不一定會繼續待在原地。
是落春坊的哪一個方位?總不能拿著刀一路殺過去吧?
陸羽回到屋中,朝案幾走去,手指自然地落向右側抽屜,準備取出折疊好的那張地圖。
可他剛一回頭——
動作頓住。
桌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物。
——一封紅底金字的紙封。
靜靜地,橫放在他平時放筆的地方,沒有任何異動的痕跡。
仿佛它本來就在那里,從未離開。
陸羽目光驟冷,盯著那封信,半晌不動,終于緩緩伸手,取過。
紙封極薄,封口處以細絲封蠟,一觸即碎。
他打開,請柬內頁浮出金墨四字:
“韓府三房,邀林統領赴宴。”
落款是韓氏禮堂,時間就是今晚,落點在落春坊的第一樓·飛玉樓。
整個碧落城,都能看見的那座樓。
陸羽看著那封信,神情未變,眼神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沒有動怒,也沒有驚訝。
只是緩緩地坐回案邊,將請柬放在手邊,靜靜盯著它看了很久。
……
在一處遠離坊政,地脈封鎖,符陣重重,連靈息都難以探出一縷的暗室里,韓式三房房主,韓絳靜坐于石座之上,一襲紫衣未動,指尖輕敲著扶手,眉眼沉斂。
在他對面,蛇妖“巳蛇”蜷身盤踞,背生鱗甲半斂,肩膀不斷輕顫,眸中兇光如血。
忽然——
“嗡——??!”
巳蛇腦后猛然一震,像是被重錘敲擊,整條脊背一抖,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呃啊??!”
他痛得整個蛇軀揚起一截,骨節“咔啦”作響,仿佛被活剝了一層魂皮,半息后才緩緩蜷回地面,臉色陰沉如墨。
韓絳抬眼,神情不變:“……你那具妖奴,被滅了?”
巳蛇冷冷地喘了兩口氣,舌尖一吐一收,雙目猩紅:
“殺得干凈,不留一絲神線……就像是把我親手剁了一刀?!?
他聲音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狠意:“那小子居然臨陣蛻變了,簡直恐怖如妖,不,比妖還恐怖?!?
韓絳沉默片刻,緩聲問道:“要不要取消今夜的宴?我們可以提前轉場?!?
巳蛇眸光一閃,卻猛地搖頭:
“不行?!?
他身上的鱗甲翻起,語氣如刀鋒擦骨:
“今夜是最好的機會?!?
“各方主位都已經抵達,陣眼位置也布得差不多。碧落城這一代還未完全入白玉堂掌控的人,今晚都在場——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等他們散了,再想湊齊這局……機會,就沒了。”
韓絳眉微蹙:“你確定能撐得?。俊?
巳蛇冷笑,露出兩枚森然毒牙:
“只不過傷了我一點神識而已,無傷大雅?!?
韓絳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案上那張紅封金漆的請柬。
那請柬已被打開,內里赫然列著十余個名字——韓氏家主、城主、城司頭目、藥堂副令……甚至連執法司的右執令,也赫然在列。
只有一個人——尚未抵達。
“林重山,”韓絳淡聲道:“還沒來。”
巳蛇眼底劃過一絲冷光,舌尾在地面輕卷,如血絲拂過石灰。
“他不來更好?!?
“我們現在不能再等他了。大陣要啟動,今晚必須動手?!?
韓絳沒有立即回應,只是盯著那張寫滿名字的請柬,手指輕叩石面,一聲一聲,如滴水入井,回響幽長。
半晌,他抬頭:“陣眼確認了嗎?”
巳蛇點頭,目中精光浮現:
“以東坊祖井為主眼,落春坊為輔,七處‘蛻地’已埋三月,蠱線貫通,一旦引陣,全坊之人血脈皆可共鳴?!?
“今晚,只要儀式一成,哪怕林重山親臨,也攔不住。”
韓絳看了他一眼,似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該出門迎客了?!?
……
夜幕低垂,落春坊燈火如晝。
韓氏三房設下的這場私宴,選址于坊中第一樓——飛玉樓。此樓五層通頂,樓宇拔地高起,樓頂設開井通氣,廳堂八角回環,內壁鑲銅嵌鏡,折光錯影,夜燈一照,整座樓如幻境浮宮,樓外是紅塵煙火,樓內卻自成一方浮世華樓。
一樓大宴之中,權貴云集。
城主坐于正首,右執令居其側,韓氏家主略退半席,居于左位。各司頭目、藥堂副令依次排列左右。酒香四溢,丹香裊裊,桌上菜肴精致如畫,歌舞低旋,香霧彌漫其間。
——一切光鮮而和樂。
可在二樓之上,另有天地。
八面鏡門之內,靈紋悄隱,幻光折轉,丹香中混雜著一縷極淡的妖息,沿通風道悄然下沉,纏繞于廳堂之間。
那不是尋常香料。
那是幻術的“氣引”。
韓絳立于二樓欄前,低頭俯瞰著下方正歡聲飲酒的一眾人,唇角微勾,眼中卻無一絲笑意。
他盯著人群中那位——韓氏家主韓元洪。
那是他的堂叔,現任家主。
此刻正滿臉紅光,與旁人言笑晏晏。
而韓絳看著他的眼神,卻仿佛在看一塊放久的肉。
那眼神像是鈍刀刮骨,深得可怕。
“真像一鍋將熟的肉?!?
韓絳輕聲喃語,聲音低得仿佛怕打擾了什么蒸騰的香氣。
他垂下眼簾,唇角笑意微擴:
“再蒸一刻……更香?!?
他從來不是個急躁的人,也不是個好動的獵手。
但此刻,他幾乎能聽到那一個個呼吸,正在淪陷進幻陣的節律里。
身后忽然響起一陣“沙沙”的滑音,似蛇鱗摩地,又似血肉摩擦石壁。
“夠了?!?
巳蛇的聲音低低響起,帶著某種逼近極限的壓迫感:
“我們時間不多,該上主菜了。”
韓絳收回目光,轉身點頭:“行。”
他抬手,輕輕一揮。
片刻后,樓下傳來一陣宮樂變化,酒侍紛紛端出精致玉盒,步伐整齊,香霧中伴著一陣輕聲傳宣:
“此為韓氏三房新制延壽丹,選自百種靈草,融珍罕藥引,專供在座貴人享用?!?
“愿諸位壽如山岳、安如太平?!?
這話一出,果然引來一陣笑聲與贊聲。
“韓家倒是大方?!?
“這可是真材實料啊……我聽說這批丹一枚就要幾百兩金子,還不一定買得到!”
“韓三郎這段時日是發了財了?”
“發家不重要,知道孝敬才重要……”
“哈哈哈哈……”
眾人笑聲中,丹藥逐一傳入,香氣愈發濃郁。
有人小心抿下一口,片刻后便是面露驚異,口呼“溫潤通脈、確有神效”。
其余人也陸續吞服,桌間盞影交錯,整個廳堂氤氳如夢。
樓上,韓絳靜靜地站在欄前,未語。
他眼皮低垂,指尖悄然抬起,心中緩緩倒數:
“三……二……一?!?
隨著韓絳心中的倒數歸零,飛玉樓內的氣息悄然一變。
一樓大宴間,眾賓客原本還在舉杯寒暄,下一息,神情卻如被無形之手輕撫眉心,忽地柔軟下來。
眼神失焦,神色空茫。
桌上酒未飲盡,菜猶熱氣翻涌,可他們已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坐著,仿佛沉入了某個無法醒來的夢境。
——幻術生效。
有人眼角泛笑,唇角自語:“……若我能入閣、登樞,天下盡在掌中!”
有人輕聲低喃:“……她說愿為我歌舞十年,不問歸期?!?
幻象如淵,將他們的欲望翻卷成夢,再將夢裹入丹毒,化入幻陣之中。
樓上,巳蛇終于露出笑容,那是一種近乎貪婪的欣喜,連鱗甲都輕輕鼓動,嗤嗤作響。
“就這樣——”
他輕聲說。
“他們的識海已碎,心神已伏?!?
“接下來,只要我將‘道痕’刻在他們的魂魄上……他們就會成為蛇化成奴?!?
“聽令而動,攻守可轉?!?
“碧落城,從今往后,便歸于我們之手?!?
他說完這句,眼中妖光驟盛,額頭之處皮肉蠕動,一道血口狀的裂縫緩緩張開。
“啵?!?
一只豎瞳緩緩浮現,幽幽睜開,宛如通往妖神之眼的深井,流轉著暗紫色的幽光,似乎能吞噬一切光與神識。
他開始吟咒,舌吐古音,音節如蛆,直鉆人魂。
丹陣轟鳴、鏡門共振,整座飛玉樓仿佛成了一座封閉的爐鼎,正將整城權貴一點點熬成祭湯。
韓絳則立于咒陣邊緣,衣袍微拂,冷眼俯視那些沉淪中的人。
可就在此時——
“轟!!!”
一聲銳嘯,猛然自樓外穿破夜空,仿佛萬鈞之刃斬落天幕!
緊接著。
一股凜冽至極的煞氣,自空中掠來,如刀嘯夜風,夾雷裹電!
“唰——!”
五鏡之門同時劇震,光影未穩,便被生生震碎!
“??!”
巳蛇猛地回頭,一雙豎瞳陡然收緊!
只見窗欞破裂處,一道黑影如落刃般破空而入,衣袍震蕩,煞氣成陣。
一刀未至,氣先開陣。
下一刻,那黑影掠入廳中,雙腳踏落木梁,刀尖下指,目光沉如鐵聲音如同宣告一般在樓中回響:
“林統領身體抱恙,我代他來赴宴。”
是陸羽。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