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嗒——嘀嗒——”
還沒睜開眼,聽著這水滴下來的聲音,徐知織就感覺自己渾身是水,粘膩潮濕,腳下更像是踩著什么軟乎乎卻冷冷的東西。
她雙手雙腳都被綁得嚴嚴實實,嘴巴也被厚實的抹布堵得實在說不了一句話,心里還是害怕得緊,耳邊空靈的聲音像在合唱又更像是在嘶鳴,擾得她都不敢睜眼看自己是到了哪里。
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后,這才敢慢慢睜眼,“啊啊啊————”
一睜眼,差點給她嚇得心臟驟停。
只見整個環境像是一條寬廣的地下下水道,但頂上有幾盞燈,燭火搖曳其中,面前一條黑色的河流正咕嘟咕嘟冒泡,而對岸以及她身旁全是一棵棵沒有葉子的樹,但看上去卻并不禿,因為枝干流淌的不是汁液,而是許許多多蠕動的紫色嬰胎。
而她低頭一看,自己腳下踩著的正是其中一個嬰胎,嚇得她立馬把腳縮了上來,不斷發出聲音,眼淚直流。
在她無助的時候,騶吾卻突然出現在面前,那些原本安靜的嬰胎們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股腦地哭泣著撲向騶吾。
只見騶吾憑空變出一個巨大的照明燈懸在它頭上飄著,極其明亮的白熾燈光晃得徐知織的眼睛都仿佛被割了一刀似的刺得閉上了。
詭異的是,它那個巨大的照明燈就這樣轉了一圈后,那個數以萬計的嬰胎們竟然都安靜停了下來,于是騶吾趁此機會,很快就三下五除二地給徐知織解綁了。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還有,為什么你這么一照,這些嬰胎就死了?”
騶吾搖頭,“它們不會死的。”
“此樹名為逆生槐,生于極陰之地,專以嬰孩為養料,而其枝干就像臍帶一般傳輸養分,這些鬼胎皆是極陰之體因而十分懼光,強光照射便十五分鐘不得動彈。”
“但是為什么要把我抓到這里啊!我又沒有懷孕,更沒有生孩子啊!”
騶吾不語,只是一味地讓她跟著跑。
但這個地下水道好似沒有盡頭一般,怎么跑都跑不到盡頭,反而一直在原地不停地打轉。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們還能出去嗎?!”
騶吾卻還算淡定,“可能……也許……是出不去了……”
“啊?!!”徐知織正驚訝,剛想開口問為什么,卻聽見一陣凄厲無比的女人哭聲。
“兒啊~~娘滴心肝兒~~嗚嗚……嗚嗚……兒啊~~娘只想你來身邊啊~~嗚嗚嗚……兒啊……”
這聲音一邊哭,一邊唱著什么歌,凄慘無比,怨恨、懊惱、傷心等等各種各樣復雜的情緒全唱了出來。
很快就看見木簪盤發,卻早已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微胖身材的凈馨道長耷拉著一張臉,仿佛失了魂似的走了過來。
然而她的頭上還有一只沒有實體且巨大的姑獲鳥,通體覆蓋玄色翎羽,其間夾雜磷火般的幽藍紋路,雙翼舒展時如墨云蔽月。
脖頸至胸腹處褪去羽毛,裸露出產婦般的蒼白肌膚,胸前懸垂兩枚干癟乳首,滴落暗紅血漬浸染羽翼。
下肢為利爪,爪尖纏繞亡嬰怨泣的殘音,尾部長有九條暗影交織的虛幻尾羽,每根末端皆凝結著未成形胎兒的骸骨。
由于視覺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徐知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想趕緊遠離,結果還沒等他們跑多遠,就被那鳥的利爪抓到空中。
徐知織掙扎著開口:“騶吾,你快……快想想辦法啊!我們不會就這么一起死在這里了吧?!!”
騶吾也慌了,“老夫……老夫也沒辦法啊,完全掙脫不掉啊!”
下一秒,就見一道身影突然出現,一刀斬斷這巨爪,徐知織和騶吾瞬間掉落,摔倒在地。
抬頭一看,來人竟然是藍露,只不過此刻她換了打扮,此刻一襲玄色窄袖袍隨風獵獵,腰間束著銀絲纏繡的革帶,垂落兩枚紋路復雜的金黃鈴鐺。
左耳垂嵌一枚黑玉墜,隨著她抽劍的動作輕晃,刃光映在面上,竟照不出半分血色。
徐知織心想,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谷芷卉。
“這次終于讓我追上你啦!”,藍露笑道,以極快的速度揮劍沖了上去,“師父,對不住啦!”
“孽徒——拿命來——”
巨大的聲音此刻格外憤怒,凈馨師父很快消失,而那巨大的怪鳥卻凝為實體,每一次揮動翅膀,都有數道黑色的光刃朝她們這邊刺過來。
騶吾語氣也著急了起來,身體變大,“快上來,丫頭,我跑得快。”
“藍露!上來!”徐知織一邊喊著一邊趕緊爬了上去。
藍露嘴里念念有詞地說了些什么,騶吾和徐知織就被套在一個金黃色的保護罩里,笑道:“你們先走!這妖修,我收定啦!”
話音剛落,她手中的劍轉了一圈后便消失了,抽了兩張黃符迅速在手中燒為灰燼,“戍土之力,拳法萬宗,動!”
話音剛落,整條通道瞬間地動山搖,碎石滾滾,數以千計的碎石組合成巨大石塊精準擊向怪鳥。
而藍露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芒,雙眼也變成了金黃色瞳孔,面色嚴肅而凌厲,以極其快速的動作穿梭碎石間,用拳頭連續擊打了怪鳥身體多處。
怪鳥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就這點力氣——”
話音未落,就見這怪鳥的身體往各面墻上摔去,“砰——砰——砰——”,一邊被摔來摔去,一邊又不斷被巨石砸中,瞬間傷痕累累。
而這之后的故事,徐知織就不知道了,因為騶吾已經馱著她逃出了那條通道。
但壞消息是,他們完全是毫無方向亂跑的,于是現在好像又到了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陌生地方。
“哎呀……居然自己先過來了……”熟悉而又蒼老的聲音伴隨著一眾師姐們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