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功德，左右他等生死的人正是他等的師尊，兇蜈子何康。

其性格正如其名，心性兇殘，猶似黑蜈，折在何康手下的弟子已超十指之?dāng)?shù)。

大師兄唐景輝，作為何康落座黑蜈嶺后的首位弟子，統(tǒng)領(lǐng)著黑蜈嶺的各方事務(wù)，先前那番話語也是存有敲打他的意思。

葉杰掌管養(yǎng)蜈一事，與他掌管雜役一事息息相關(guān)。

養(yǎng)蜈養(yǎng)的蜈蚣不是凡蟲，是精怪，需要的食物自然不能是凡食。

嶺下雜役尋覓精怪的任務(wù)正是為此設(shè)立，同時那些自然病死的老雜役也是上好的養(yǎng)料。

之前他迫于功德壓力，強行逼迫老雜役吞食骨香，期望用數(shù)量堆出一位仙家弟子來完成任務(wù)，導(dǎo)致提供給葉杰的養(yǎng)蜈養(yǎng)料寥寥無幾。

再加上他等與葉杰不對付，不是一路人，故私下里多是克扣雜役尋覓的精怪。

二者相加，葉杰自然無法養(yǎng)出何康定下要求的黑蜈，功德未滿下只有死路一條。

‘好死！’

馮德海心頭叫好，甚是暢快。

那葉杰妄自尊大，讓他吃了數(shù)次閉門羹，連帶自己的多番示好也是視之無物，偏偏還做著成仙作祖的春秋夢，真當(dāng)何康兇蜈子的名號是白叫的。

除了一直穩(wěn)坐大師兄的唐景輝，黑蜈嶺門下的弟子就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年的。

嶺下新老雜役輪流換，嶺上弟子也是輪流死！

至于唐景輝的敲打，多半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過無關(guān)痛癢。

唐景輝垂垂老矣，時日無多，只想著像嶺下的老雜役那般，安安穩(wěn)穩(wěn)渡過余生。

對于葉杰的死因，唐景輝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至于將此事上告給何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蜈嶺門下但凡能瞧出點端倪的弟子，哪個跟何康是一條心？

要不然他等也不會暗中謀劃弒師的事情。

至于這新入門的弟子……

馮德海收斂思緒，余光瞥向岳川，‘不說聽話，只要識趣就好。’

‘等他知曉黑蜈嶺的諸多秘事，其中利害后，想要活命只能跟我等一條心。’

‘要是油鹽不進，那就只能成全他去做第二個葉杰！’

…………

嶺上西方，一座石屋前。

馮德海指了指石屋，又抬手指向不遠處，“這座石屋便是岳師弟以后的住處，至于遠處的潮地便是養(yǎng)蜈的蜈場。”

岳川順著馮德海指向的方向望去，一片潮濕且松散的土地在月光下映入眼中。

土地上多有交錯拱洞，一只只通體漆黑，長短不一的蜈蚣出沒于拱洞間。

觀其模樣，與黑蜈吞月圖上的黑蜈多有相似。

“那是黑蜈，我黑蜈嶺特有的蜈蚣種。”

馮德海目光落在黑蜈上，笑著說道：“據(jù)傳黑蜈身上流淌著不凡血脈，其始祖乃是一頭天生地養(yǎng)的古種，擁有搬山填海的威能。”

“我黑蜈嶺修煉的觀想圖正是臨摹黑蜈始祖而來，黑蜈嶺三字也是由此得來。”

“往后岳師弟的任務(wù)便是培養(yǎng)這些黑蜈。”

“根據(jù)師尊要求，岳師弟每年需要培養(yǎng)出一頭三環(huán)黑蜈，若是功成，自然功德圓滿，無災(zāi)無害。”

“若是失敗，師尊動怒不說，岳師弟怕是還要走上葉師弟的老路——回歸香神。”

岳川心頭一凜，知曉其中利害。

黑蜈嶺作為供奉香神的道場，傳揚著諸多關(guān)于香神的事跡，其中之一便是回歸香神。

回歸，回歸，尸歸大地，魂回香神，意味著這人死的不能再死。

馮德海見狀，知道立威效果達到，當(dāng)即給了顆甜棗，“岳師弟無需太過憂心，有師兄我的幫襯，培養(yǎng)出一頭三環(huán)黑蜈不是難事。”

“當(dāng)然，也需要岳師弟多多用心。”

“培養(yǎng)黑蜈，需一養(yǎng)二催三蠱，其中事宜待師弟看過這篇養(yǎng)蜈心得后自然會知曉。”

一張記載養(yǎng)蜈事宜的黃紙從馮德海手中遞至岳川手上，同時馮德海話音再啟：

“我黑蜈嶺不教文字，卻有便利捷徑。”

“大師兄賜你的凡香有四，分別是米香，明香，衣香，以及字香。”

“米香和明香的作用你已見識，只需一根便能飽腹和照明一月。”

“衣香點燃后，香煙匯聚，化作成衣，是我黑蜈嶺弟子統(tǒng)一服飾的來源。”

“字香，其效如名，吞食香氣可知曉文字，出口成章，只是三寸長短，卻省十年苦讀功夫。”

“待岳師弟吞食字香后，自然能看懂這篇養(yǎng)蜈心得。”

“凡香種類諸多，共三十六道，那病香、迷香等等也屬凡香一道，在凡香之上則是法香。”

“法香有二十四道，道道玄妙無比，其中之一便是渾黃香。”

“一根渾黃香可燃燒一月，日日吞吐香氣，可省數(shù)載至十年修煉苦功。”

“所以……”

馮德海順著話語叮囑道，

“岳師弟除了要在養(yǎng)蜈一事上心，還要在修煉上下足功夫。”

“畢竟這修煉進度也是要算作另一道功德的。”

“當(dāng)然，師兄我先前說的話也作數(sh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或是有師兄我相助的地方，岳師弟大可開口。”

“謝過馮師兄！”

岳川聞言欣喜，隨著接觸，馮師兄對他的態(tài)度越發(fā)和善，不下于傾囊相授的虎子哥，是個面冷心熱的好師兄。

當(dāng)下將心里醞釀已久的話說了出來：

“馮師兄，倒是有一樁事情要麻煩師兄。”

“何事？你我?guī)熜值埽橥肿悖M管說來。”

馮德海眼中一亮，溫和問道。

不怕岳川開口，就怕岳川不識趣，不接受他的一片好意。

“師弟在成為仙家弟子前，多受趙虎五人照顧，想請馮師兄照顧一二。”

“哈哈，我倒以為是什么大事，此事小易爾。”

“倒是那趙虎五人憑著師弟的香火情享福嘍，能安安穩(wěn)穩(wěn)活到病死了。”

隨著豪爽笑音漸消漸遠，馮德海的身影在岳川視線中融入夜色。

然后岳川轉(zhuǎn)身踏入石屋，點燃明香。

香煙裊裊升起，光線魚躍射出，照亮整間石屋。

不待打量石屋，岳川便取出懷中寶珠，輕輕摩挲著光滑的珠面，感受著微涼傳來，然后又抬起右手，摸了摸臉頰上的鰓脈，呢喃出既歡喜又后怕的話語：

“好珠子，好玄妙。”

“要不是靠著臉頰上的玄妙，我怕是難以凝實出一寸黃香，恐怕連這嶺上的門檻都踏不進。”

“不過現(xiàn)如今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岳川用力攥緊寶珠，眼中迸出不曾有過的野心。

如今成為仙家弟子，還有寶珠相助，此后修煉道路定是一帆風(fēng)順。

不僅能成為仙家中的人上人，說不定日后還有希望坐擁一座類似黑蜈嶺一般的山嶺道場，開宗作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