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指導老師？”

江亦雪纖細的手指微微一頓，從王燦面前抽出了那張團委下發的申請表格，垂眸掃視著表格內容。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上進心的。”

她將表格輕輕放回桌面，紙張在她指尖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準備做什么項目？”

“直播網站。”

江亦雪聞言挑了挑眉。

“直播可是個燒錢的行業。”她不假假思索地反問，“你有資金嗎？”

作為應用數學系副教授，主攻數據科學與大數據技術的她，對互聯網行業再熟悉不過。

不提云服務器，光是宣傳和招主播入駐都要不少錢。

“沒問題，預計第一年投入一個億。”

“一個億？”

江亦雪的手指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她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普通的T恤牛仔褲，手腕上連塊像樣的手表都沒有，剛才加qq用的還是學校發的合約機。

她輕輕搖頭，笑意中帶著幾分玩味：“真看不出來，你還挺低調的。”

王燦心知江亦雪在想什么。

他學著電視里那些商業大佬的樣子，云淡風輕地說：“我不在意那些那些身外之物，錢就該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當然，主要是我現在想買也買不起。

“為什么選我？”

江亦雪重新拿起表格，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以這樣的投資規模，應該有不少教授會主動找上門吧？”

王燦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副教授的態度變化。

讓他略感意外的是，江亦雪面對“一個億”這個數字時的反應，遠沒有張九江那么夸張。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這位大學副教授的能量，江亦雪很可能經手過上資金規模上億的項目。

這其實也不奇怪。

在高校圈子里，有些手握核心專利的頂尖教授，單憑技術轉讓就能積累數億身家。

以江亦雪這樣年輕有為，能夠參與這個量級的項目也正常。

要不怎么說，在普通人的社交圈層里，大學教授往往就是你能夠接觸到的最頂層人物了。

想到這里，王燦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因為您那本《推薦算法實戰》。”

江亦雪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居然看過這本書？”

這是她一年前利用論文研究整理出的專著，是目前市面上唯一一本關于推薦算法實戰的書籍。

但在這個推薦算法尚未被重視的年代，沒引起什么太大的水花。

王燦認真點頭，“不僅看過，我覺得您書中的理論特別適合互聯網行業，它能極大提升平臺的用戶粘性和活躍度。”

過去兩天他有仔細讀這本書，雖然與未來的推薦算法還有差距，但已經是當下最前沿的研究了。

“很有前瞻目光嘛。”

江亦雪微微一笑，眼神卻依然帶著審視，“不過我更想聽聽你有沒有實際的應用方案。”

王燦猜得沒錯，江亦雪確實接到過不少互聯網公司的邀約，但一直沒遇到讓她感興趣的項目。

雖然她對一個大一新生能說出什么真知灼見，也不抱太大期望，但出于教師的職業素養，她愿意給有想法的學生一個展示的機會。

察覺到江亦雪的態度，王燦知道必須拿出真材實料了。

他深吸一口氣，侃侃而談道：“推薦算法的首要作用當然是實現個性化推薦，當用戶點開網頁或APP，首頁這片黃金版面就這么大。如果我們通過精準的算法推薦，讓用戶第一眼就能看到最感興趣的內容，自然會讓用戶停留時間大幅延長......”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里，王燦將他對推薦算法的了解，和實際應用的想法娓娓道來。

江亦雪最初略帶輕視的神情逐漸被驚訝取代。

她發現這個年輕人不僅完全理解了自己的理論，在某些方面甚至提出了連她都未曾想到的見解，甚至給了她不少啟發。

“這真的是一個大一新生能想到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江亦雪就暗自搖頭。

她更傾向于這是王燦家里的長輩，或者家族企業智囊團的見解。

那些精妙的應用細節，若非親身在互聯網行業摸爬滾打過，斷然說不出這般鞭辟入里的分析。

所以，事情都有兩面性。

超級富二代的身份能幫助王燦快速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也會讓人不自覺地將他本身的閃光點歸功于家世。

不過這個想法并不影響江亦雪對這個項目產生興趣。

等王燦說完，她爽快地表示：“我可以掛名當你的指導老師，看看你能把推薦算法應用到什么程度。”

不管是誰的見解，江亦雪都覺得她也能在這個項目上有些收獲。

而且，她心底涌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很想要親眼見見這位眼光獨到、頗具前瞻性的人物。

然而王燦卻搖了搖頭：“江副教授，我希望您不僅僅是掛名，而是成為我的技術支持......”

“或者說，CTO。”

CTO，首席技術官。

這一職位名稱，在20世紀80年代的技術研發公司開始出現，主要責任是將科研成果轉化實際效益，同時也是能進入企業決策圈的角色。

21世紀什么最珍貴？

人才！

王燦比誰都清楚推薦算法的重要性。

要不了十年，這套算法就會滲透到社交媒體、電商平臺、音樂軟件等各個領域。

如果能在2012年就把江亦雪這位推薦算法專家拉上船，那他就能在未來的競爭中搶占先機。

王燦不缺錢，不缺眼光，不缺營銷手法，目前唯一缺的就是高級技術人員。

聞言，江亦雪微微一怔，修長的手指輕輕抵住光潔的下巴，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王燦。

擔任初創企業的CTO與做指導老師完全是兩回事。

當指導老師時，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時間，投入多少精力全憑個人意愿。

但一旦成為技術合伙人，就意味著要將自己與這家公司深度綁定。

她不僅需要投入大量寶貴的時間和精力，還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如果項目最終未能成功，所有的付出都可能付諸東流。

就像一場賭局，贏了皆大歡喜，輸了血本無歸。

辦公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終，江亦雪翹起嘴角說道：“那么王總，你準備給CTO什么待遇？”

......

十分鐘后，王燦攥著那份簽有江亦雪娟秀字跡的創業申請表，和一份對賭合同草案走出了辦公室。

雖然最后江亦雪答應了下來，某些數字現在看起來也不算什么，但知道豆芽未來潛力的他依然有些肉疼。

這女人看起來溫婉可人，談判起來卻絲毫不近人情。

有些煩悶的王燦，拿出手機，直接找到了江雪的聊天框。

「小雪子出來挨罵。」

江雪回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