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校園愈發浮躁。

招聘會進入尾聲，答辯分組貼在樓道上，宿舍門口堆滿簡歷和求職信模板。電子信息專業的學生們人手一份PPT，大半已經沒了方向。

王磊卻越來越安靜。

他每天依舊按部就班地出入圖書館、教學樓、食堂，賬戶資金穩定增長，股票倉位控制在三成以內，其余資金調入銀行短期理財。他不急，因為行情還沒走到真正瘋狂的階段。

這天中午，王磊在小賣部門口點了根煙，忽然注意到樓梯角落坐著一個熟人——高陽。

他是班里最不顯眼的男生之一，話少、成績中上、不合群。上次開班會時還聽他說投了江都一家通信設備廠。

王磊走過去：“怎么在這兒坐著？”

高陽抬頭，有些局促：“沒事，透口氣。”

王磊沒急著追問，只是坐在他旁邊抽煙。過了一會兒，高陽自己開口了。

“我爸身體不好，家里讓我回老家考公務員。可是我真不想回去……我想留在江都，可昨天最后一場面試也掛了。”

王磊點了點頭：“簡歷帶了沒？”

“帶了。”

“走吧。”

兩個小時后，王磊在系辦公室用自己名義幫他修改簡歷、補全材料，寫了一封人事推薦信，還用自己的資源打了兩通推薦電話。

傍晚，高陽接到其中一家公司HR的回電，被通知第二天視頻初試。

當晚，王磊洗完澡正準備睡覺，腦海里響起系統提示：

【檢測到班級愿力事件：“改變命運”類愿望實現】【獎勵發放：健康+1】【當前健康狀態：2（+1）】【身高：170cm｜體重：65kg｜基礎精力增強｜睡眠質量良好｜恢復效率提升】

王磊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肩背線條更挺拔了些，精神飽滿，整個人透著一股輕松的力量感。他笑了笑：“不錯，又長高了一厘米。”

……

周五晚上，王磊接到了陸韻的電話。

“明天晚上有個朋友聚會，你有空沒？”

“你朋友？”

“有老同學，有做項目的，有來玩的，不是飯局那種無聊場，地點在西子湖賓館。”

“有我認識的嗎？”

“有一個是南都來的，房地產公司老板的兒子，也是我朋友，剛好認識你老家那邊。”

王磊沉吟兩秒：“幾點？”

“七點，別穿你那身皺巴巴的襯衫。”

“行，我盡量像個人。”

……

第二天晚上六點五十，王磊準時到達西子湖賓館二樓包間。

陸韻穿著米白色西裝裙，站在門口，正和人聊天。

她看到他，笑了笑：“來得挺準時。”

包間不大，但布置考究，里面坐著七八個人，氣氛既不喧鬧也不拘謹。

其中一個戴眼鏡、穿灰色西裝的年輕人主動起身握手：“你就是王磊？我聽陸韻說起過你。我叫周子望，南都人，家里做地產的。”

王磊笑著回握：“你好。”

陸韻介紹了一圈，有浙大的研究生、她在香港實習時認識的師兄，還有幾個穿著精致、言談犀利的青年男女，顯然非普通學生。

其中一個男生叫林佐文，自稱在投行實習，講話咄咄逼人。

他打量了王磊一眼，笑著說：“電子信息？最近芯片股行情不錯吧？不會還在等入場機會吧？”

王磊淡淡一笑：“行情還早。真強勢的時候，是輪不到散戶追的。”

林佐文笑而不語，眼中略帶不屑。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女孩倒是點點頭：“這話倒有點味道。”

周子望接口道：“行情這種東西，有人看價格，有人看節奏。節奏穩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

王磊抬眼看了周子望一眼，微微一笑，心里卻升起幾分好感。

酒過三巡，有人談起創業項目，有人聊起出國留學，林佐文忽然說：“江都這地兒，留不住什么資源。除非有關系、有資本，否則就是陪跑。”

王磊沒接話，陸韻卻笑著回了一句：“你不是也在江都嗎？”

林佐文哼了一聲：“我是隨便試試，后面目標在浦東。”

他又看向王磊：“你要是真沒去處，來我那兒投簡歷，我可以幫你內推一下。”

王磊舉杯，笑了笑：“謝謝，我還是喜歡靠自己。”

林佐文聞言，目光微挑，嘴角露出一絲譏諷：“聽起來倒挺有骨氣的。不過你也知道，現實和理想差得可不止一口酒。”

王磊不動聲色，繼續喝了一口，不答話。

林佐文見他不接話，又笑道：“其實我也挺佩服你這種人，一邊沒背景沒資源，一邊還能往局里闖。不過話說回來，陸韻，你怎么突然開始對電子信息的學生感興趣了？”

這一句，話鋒直接帶刺。

陸韻眉頭一挑，淡淡道：“我感興趣的人跟專業沒關系。”

“是么？那可能我孤陋寡聞了。”林佐文笑著看了看其他人，語氣半真半假，“不過王磊兄弟確實厲害，這一晚沒說幾句場面話，倒讓我們這些人都多余了。”

場面頓時有些微妙。

周子望開口打圓場：“行了，都別試探了，今晚就是朋友聚聚，哪那么多上下級、里外人的劃分。”

又有人插話：“對，難得能吃頓飯，不聊這個了。來，干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氣氛稍緩。

但王磊心里卻已明了：林佐文這種人，不會輕易放過一個“不聽話”的目標。

他心里并不惱，反而有些冷靜地觀察起包間里每一個人的臉色。

有幾個人站在林佐文那邊，有幾個明哲保身，還有一個……始終默默看著他。

那是陸韻身邊的一個女生，之前幾乎沒說話，此刻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像是在重新估量。

林佐文飲了一口酒，笑著說：“對了，我這邊最近有個小項目，和幾家風投在接觸，有興趣的一會兒可以看看資料，主要是做供應鏈數據整合——當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他說著看了王磊一眼：“你電子信息出身嘛，搞不好能看懂點技術術語？”

包間里響起幾聲輕笑。

王磊不為所動，淡淡道：“供應鏈整合聽起來不錯，投行背景、風投加持，聽起來更像是……拿來講故事的。”

林佐文眸光一凝，周圍的氣氛頓時微微一滯。

“講故事？”他放下酒杯，嘴角帶著寒意，“那我倒想聽聽，王同學你準備怎么‘靠自己’實現你那理想？靠炒股嗎？”

王磊笑了笑：“我炒股是為了投資回報，不是為了講故事。”

“哦？”林佐文冷笑，“那你現在賬戶多大倉位？三成？五成？還是你壓根沒敢進場？”

“行情沒到，該等就等。”王磊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圍一圈，“急的，往往不是聰明人。”

一時間空氣凝固，有人開始假裝低頭看手機，也有人輕咳幾聲，尷尬解圍。

正在這時，一道清淡卻堅韌的聲音響起：“王磊說得沒錯。林佐文你在說話前，不妨看看自己這個項目，到底值不值千萬級估值。”

說話的是那個始終沒說太多話、坐在角落的女生。

她身穿深灰色襯衣、淡妝冷眉，坐姿優雅，一開口卻震住了全場。

陸韻詫異地看她一眼：“蘇青？”

蘇青微微一笑，看向林佐文：“上個月你那個項目BP我看過，邏輯混亂、財務預測空泛，三個模型里有兩個是套殼拿來的，合伙人履歷也不透明。我沒戳穿，是因為懶得說。”

“你——”林佐文臉色一下僵硬，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蘇青卻看向王磊，語氣一轉：“但你，我挺感興趣的。愿意之后聊聊投資理念嗎？”

王磊舉杯致意：“榮幸之至。”

林佐文怒極反笑：“好啊，今天倒是開了眼，蘇青居然為了一個大學生翻臉了。”

蘇青眉眼一挑：“不是為他，是為我自己說話。誰強誰弱，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來。”

周圍幾人紛紛低頭飲酒，沒人再出聲。

林佐文終究沒撐住，起身道：“不奉陪了。今晚飯局到這兒吧。”然后轉身走出包間。

門一關，氣氛才真正緩了下來。

林佐文離開后，空氣反倒清爽了幾分。

周子望笑著舉杯：“林佐文這人嘴上沖，其實心里自卑。大家別往心里去。”

王磊碰杯應酬了一句，目光卻落在蘇青身上：“剛才那一招，漂亮。”

蘇青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我只是受不了浪費時間的人。你倒是沉得住氣。”

“大學生該有點自知之明。”王磊不動聲色，“尤其是我這種‘沒背景’的。”

蘇青笑了起來，眼神里多了一絲欣賞：“那你愿不愿意考慮一下——畢業之后和我搭個項目？我有一筆資金，缺合伙人。”

王磊沒急著答話，而是換了個輕松的話題：“你是陸韻哪邊的朋友？”

“我們是中學同學。”蘇青淡淡說完，又看了他一眼，“不過我對你更感興趣。”

陸韻眼底掠過一絲微妙的情緒，笑著打岔：“蘇青是讀商科的，人眼毒得很。你能被她看上，是夸獎。”

王磊笑了笑，沒說話。

席間又聊了些其他話題，氣氛漸漸緩和，眾人開始離席。

蘇青臨走前遞給王磊一張名片，只說了一句：“一周內決定。”

陸韻則在王磊身邊低聲道：“等你送她走完，再陪我去湖邊走走。”

王磊點頭：“好。”

……

夜風拂面，西子湖畔燈影婆娑。

王磊站在石欄邊，聽著陸韻說起他們初識的往事，語氣輕柔帶著幾分醉意。

“你知道嗎，我以前最討厭你這種人——表面淡定，其實骨子里孤傲。”

王磊轉頭看她：“那你現在呢？”

陸韻沒回答，只是看著他，眼神里多了一點他看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