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磊退了錦江賓館的房間。

東西不多，幾件換洗衣物、一只筆記本電腦，還有一本寫了半頁的記事本。退房時前臺姑娘問要不要打包早餐，他擺擺手，說不用了。

李婧站在門口接他，已經請好了假。

“我這邊交接兩天，月底正式離職。”她一邊說一邊接過他手上的袋子，“你新家鑰匙給我一份，先過去打理。”

王磊把鑰匙遞過去，手機也跟著操作了一下。

“我轉了十萬塊給你，”他說，“你直接去房子那邊，把該添的都添上，床、窗簾、餐具、電器，全都按長期住的標準來配，越快越好。”

李婧掃了眼到賬信息，輕聲道：“好，我現在就過去。”

她動作依然干脆，但低頭收鑰匙那一瞬，指尖還是頓了頓。

王磊接著說：“我現在要去車站接人，我女朋友今天到，今晚我們就住進去。”

李婧點點頭：“明白。”

話說得很順，但她眼神中還是微不可察地閃了一下——既不是驚訝，也不是不甘，只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淡淡落差。

她明白自己的位置。

不是那個要接的人，也不會是今晚一起走進房子的人。

她只是把房子“準備好”的那一個。

王磊沒有多看她的反應，轉身上車，拉開車門前還是說了一句：“麻煩你了。”

李婧看著他點頭：“路上小心。”

他發動車子離開，車尾的燈光在陽光下一閃即逝。

李婧站在路邊，默默吐了口氣，然后抬腳往另一邊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本分，也從不妄想多占一分。

但內心的那點動靜，還是像南都初秋這天的風——不大，卻鉆得人心里有點空。

從南門出發，到雙流機場，走高架大約需要四十多分鐘。

王磊在早高峰前出門，車速不快也不慢，一路上電臺里正播著老歌，他沒聽，心里琢磨著等會兒怎么跟徐麗萍說這段時間的安排。

剛過一座天橋，他遠遠看到前方人行道旁圍了一堆人，有人在招手，神色慌張。

他皺了皺眉，把車慢慢減速靠邊。

“師傅，求你了，幫個忙！”一個中年女人攔住他，臉色焦急，手里扶著一位坐在馬路牙子上的年輕孕婦，“她羊水破了，打不到車，也沒人肯送，醫院離這兒才十幾分鐘！”

王磊沒多問，點了點頭：“上車。”

孕婦肚子已經很大，神情痛苦，身邊沒人是家屬，只有那個看起來像鄰居的大姐幫忙打掩護。他讓人坐后排，打電話叫急診留人，然后掉頭往市婦幼保健院那邊駛去。

不到十分鐘，車穩穩停在急診門口。

醫護推著輪床跑過來，大姐滿頭大汗地鞠了三個躬：“小伙子，謝謝你，謝謝你，真是積德了……”

王磊擺擺手，沒多留，轉身回到車上準備繼續趕路。

這時，腦海中熟悉的聲音響起：

【系統提示：您成功完成一項高等級“社會愿力干預”任務】

【愿望類型：無償援助類】

【評估等級：極高——及時協助即將臨產孕婦、脫離潛在生命風險】

【獎勵愿望值：800點】

【當前愿望值：880點】

王磊眉頭微挑，靠在駕駛座上沉默了幾秒。

800點？

他想了想，之前李婧那邊加起來不過60點，加上房東的交易愿望、購房配合，總共也才80點。

這一下直接來了個八百。

他突然意識到——系統并不單純以“花錢多少”“事情大小”來評估愿望值，而是以“愿力強度”來衡量獎勵。

換句話說，如果他介入的，是一個足夠急迫、足夠重要、而又真實的“他人愿望”——系統會給出極高的反饋。

而今天的孕婦，無疑正處于人生轉折點的臨界線上。

想到這兒，他輕輕吸了口氣，重新發動了車。

該接人了，但從現在開始，他已經多了一條新的認知：

愿望值，不只是靠錢堆出來的，也不是靠情節設計來的。

最強的愿力，往往藏在人們最無助的時刻。

王磊重新并入車流，車速不快，時間剛剛好。

當他把車停在T2航站樓外時，手機也剛好震動了一下——徐麗萍發來短信。

【我下來了，出口這邊人很多，我在最左邊，穿白色外套。】

他下車往人群里一望，就看到她站在人堆外邊，拎著一個銀灰色行李箱，單肩斜背著一只小包，臉上沒表情，但看見他后，眼神明顯亮了一下。

“這邊。”他揚了揚手。

徐麗萍小跑兩步過來，停在他面前，仰頭看他幾秒，嘴角翹起：“你比我想象中黑了點。”

“那得感謝南都太陽。”

她咯咯一笑：“是車曬的吧？你這車還真不錯。”

“你先上車，東西放后備箱。”

王磊幫她把箱子提起來扔進去，兩人坐回車內，空調開到柔風檔，一瞬間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你這幾天怎么樣？”她問。

“還行，買了房，也準備好了住的地方。”他看了她一眼，“歡迎加入南都小家庭。”

“真買了房？”

“南門，二手的，拎包入住。”他笑著補了一句，“你就是來住的，不是來玩的。”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車子緩緩駛出機場，南都的天空藍得發白，云散得極輕，像一切都剛剛好。

路上她沒怎么說話，只偶爾側頭看窗外，王磊也不催，兩人之間那種不需要寒暄的熟悉感，一點沒變。

快到新家時，王磊才說：“房子我還沒正式住過，布置今天剛開始弄，你先別嫌棄。”

“我沒那么矯情。”她笑了一下，“我不挑。”

車子離開機場后，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梧桐林和初秋的陽光，穿過前擋風玻璃落在徐麗萍的側臉上，勾出一層淡淡的暖色。

她沒說話，只靜靜看著窗外，左手拉著座椅邊緣，右手輕輕轉著手機。

王磊瞄了她一眼：“怎么不說話了？”

“我在適應。”她聲音很輕，“這感覺有點不真實。”

“哪種感覺？”

“就……你突然這么穩定，買了房，開著車來接我，還說‘來住’。”

她頓了頓，又輕聲道：“以前我老覺得你不著調。”

王磊沒回，只是笑了笑。

徐麗萍偏過頭看著他，眼神認真了些：“你是不是重生了？”

王磊一愣。

“不是那種真的重生，就是……你像突然知道以后要發生什么似的。”她笑了一下，“說話有分寸，做事有節奏，還不太解釋。”

“你不喜歡？”

“喜歡啊。”她低頭整理包帶，語氣輕快又不輕浮，“以前你身上總有種‘我還早’的感覺，現在好像開始‘現在就要了’。”

她抬眼看著他，語氣忽然變得很平靜：“我高興得都不敢太表現出來，怕你下一秒又跑了。”

王磊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淡聲回了句：“我不跑了。”

車廂里安靜了片刻。

她忽然伸出手，在他腿邊的儲物格里抽了張紙巾。

“干嘛？”

“你車太干凈了，我怕我一會兒哭了弄臟。”

王磊笑出聲：“沒那么夸張吧。”

“你是不知道我夢過幾次你開車來接我，我從包里拿紙巾擦眼淚，一醒來身邊什么都沒有。”她側頭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的，“這次是真的了。

話音落下那一刻，王磊腦海中驟然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系統提示：達成一項真實情感愿望】

【愿望類型：情感類——實現重要他人潛意識反復渴求】

【愿力強度評估：高】

【獎勵愿望值：200點】

【當前愿望值：1080點】

王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伸手調了調空調的溫度，然后用一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話回應她：

“以后別再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