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的人影，蕾妮腦門上不由得扯起青筋，那股怒氣就宛若每個月那幾天的憋火一般。

松開雙指掐住的細肉，指腹殘留著少年皮膚下溫熱的觸感，蕾妮神色嚴肅起來：“你知不知..？”

“我清楚，蕾妮。”嘆了口氣，福格瑞姆扭了扭自己握的自己發酸的手腕，腕骨發出齒輪卡澀般的異響：“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卡佩先生..”

“...”一時間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蕾妮撇過后呼出心頭的惱火隨即道：“尼爾，記住...！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現在有多重要！”食指摁在福格瑞姆的胸膛上，狠狠地點了點：“沒有你，這團飯就散伙了。”

抿了抿嘴，福格瑞姆點了點頭，垂眸時銀色的睫毛在火光下，在面頰上投下些許蛛網般的陰影。

他很清楚蕾妮說的話到底意味著什么，無論是卡佩、亦或是亞特洛夫，還有瑪爾塔女士也罷，大家聚在一起，現在可能不僅僅是利益的緣故，更多的..或許大家都有一種希冀，而這種希冀是因為生活的變化，以及自己..作為紐帶而形成的。

“我不會陷入危險..相信我。”輕輕地握住蕾妮的手，用力捏了一捏，似乎想證明什么。

感受著那本應是白嫩的手心，卻是印著不少繭子，這是下巢每個人的常態，記載著下巢人的日夜，同樣記載著戰斗留下的痕跡：“放心，我一定會做到的。”

“切。”她很不喜歡福格瑞姆這樣的態度，抽出那涌起塵封記憶中詭異感覺包裹的手，蕾妮捏了捏眉心：“行我不說這個，現在先處理完目前的事情，那些東西你打算怎么處理？”

望著那鋪滿鐵馬障礙的爛尸，以及街頭那不斷被槍械絞殺的腐尸，彌漫的臭味讓福格瑞姆也感到些許窒息：“盡快焚燒，聯系亞特洛夫吧，這邊如果加上清繳食尸鬼的話，人手已經開始不足了，而且...”頓了一頓，福格瑞姆的視線望著街頭看去，“我們也必須盡快處理食尸鬼，不能再出現這種意料外的情況。”

×

升降梯觀察口的玻璃映出地獄般的火海，奧里昂·莫特萊斯的面容在火光中明滅不定。

北區燃燒的火焰比就好比白晝一般亮眼，任誰都能看到這股紛飛的燎原硝煙，坐在那看起來就古典、而又貴重的真皮椅子上，奧里昂·莫特萊斯摩挲著下巴精心修剪的胡須，似乎思索著什么。

而在其身后，一名身著黑衣的壯碩男子背著手低頭看著他，似乎等待著他的話語。

“你說，卡佩那幫人到底是為了什么？”奧里昂舉起手中的酒杯，緩緩地抿了一口，舉止的優雅就可以看出他并非這兒的人。

酒液順著窗外火光，那流淌進嘴上的紋路就宛若血河的形狀，他不在乎這里，一切的死活。

“大人..，這里是地獄..”

“是的，地獄總會孕育出不一樣的存在，不過詔安那伙人倒是不錯的選擇，如果他們能夠清理掉北區。”放下酒杯，奧里昂用靴尖勾起跪地女子的下巴，她詭異的舌頭正舔舐著他靴底，而就在奧里昂一側的桌面上，精致的碗盤中放著令人難以想象的肉類食物，只見他看似優雅地用叉子插起一塊肉，塞進嘴巴咀嚼起來嘟囔著：“萊特耶斯克那家伙，支持了食尸鬼那么久，也不見得鬧出多大動靜，看來他們的那些生物改造技術根本不盡人意。”

“大人，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們銹牙幫也可以……”壯碩的身影微微俯身，聲線略帶嘶啞，但是語氣也似乎渴求著什么。

“你們？連那個底巢的小東西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家族的人有多失望？尼森？”奧里昂突然將咀嚼過的肉塊吐到手上，話語中順手把手中吐出來肉塞進跪在一旁的女人嘴里，望著女人那經過特殊改造的詭異的長舌，男子興致大起。

“奧里昂大人…我們盡力了，底巢的環境…”尼森似乎想要解釋什么，他的太陽穴滲出些許冷汗，但解釋似乎顯得有些無力。

“哈……，那關我什么事情？”名為奧里昂的男子，當著尼森的面擺動著自己的身軀，這樣的場面，或許對于這位銹牙幫的人而言，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奧里昂·莫特萊斯，作為莫特萊斯的第三子，掌管著下巢通往中巢最為關鍵的升降梯。

同樣也是莫特萊斯家族指派到下巢監管大型農場的主要人物。

作為銹牙幫的領頭人之一，尼爾森很清楚這些所謂的家族到底是什么貨色，他們是剝削者，他們是上位者的手套。

他們殘忍地、不留情面地剝削著所有的資源，所謂的平民，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冰冷的數字，亦或是玩物。

尼森有想過，其實自己作為下層的一名黑幫領頭之一，根本不必要對這樣的人卑躬屈膝，甚至還要忍受那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那些足以擊潰他下巢三觀的事情。

這年他也有所耳聞東區發生的變化，與其說是信仰，在他眼里不如說是另類的幫派組織，卡佩一幫人傳聞因為得到了一個修理師，從而使得下巢癱瘓多年的冶煉廠和農場重新啟動，進而用那個哈林老傳教士，從而捆綁了不少貧民，這多少讓尼森著實羨慕。

維諾娜，資源即代表一切。

擁有資源以及技術，卡佩等人完全可以通過莫特萊斯家族，得到上面那些大人物的賞識，從而晉升階層，比較于一開始就投靠莫特萊斯的尼森好上太多了。

起碼如果換做是尼森，他一定會投靠莫特萊斯，亦或是下個周期替貴族接管這座農場的另一個家族。

但可惜的是，尼森他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他清楚他已經捆綁在莫特萊斯這艘船上，不需要幾年，他將會得到奧里昂大人的推薦，從而加入中巢。

天與地的差別，雖然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模樣，但是見識過中巢的生活，尼森很清楚他必須離開這里。

即便是作為最低等的人，在中巢的生活，也比下巢好太多太多。

然而這個念頭卻讓他胃部抽搐，酸液不知為何涌上喉嚨，惡心...

“尼森...過來輪到你了。”奧里昂的聲音打斷了尼森的思索，他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咬著牙關尼森慢慢的褪去自己的褲子屈膝跪地...

×

酸雨持續的下著，一如既往地繼續腐蝕這早已有萬年不止的街道，霓虹的燈光早已被火光所覆蓋。

街道上人影綽綽，涌出來的腐物都在槍聲下被擊潰。

福格瑞姆的身影在火海中撕開甬道。

持劍的身影，就宛若勢不可擋的隕星，撕毀著街道行走的腐物。

雄渾的力量如同狂風驟雨，從街道上最前方的身影爆發而出，那肉眼已經看不清的劍芒，宛若閃電般劃過，連雨滴都被那股力量切出真空，

被斬斷的酸雨珠懸浮在空中，折射出千萬個燃燒的世界，每個珠面都映照著少年那紫晶般的雙眸。

而就在其身后，不少傭兵也有模有樣的學著那道身影，他們有的用著焊槍改裝的長矛刺穿腐尸，矛身纏繞的電纜迸發出刺眼的藍光，有的用著焊著鐵釘的鐵棍狠狠地砸在腐尸的頭顱…

他們不斷地往著既定的目標殺去，或許他們并不能像福格瑞姆一般，用著手中武器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殺身前的腐尸，然而即便是無法一瞬間殺死身前的腐尸，他們也會拔出自己的槍械，直接給目標來上一梭子。

摧枯拉朽。

這個詞語或許能夠形容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傭兵們狂熱的殺戮著，剛才的恐懼或許已經煙消云散，對比殺人而言，這些在他們眼中早已經變異，甚至不存在人類意識的肉體，動起手來并沒有過多的想法。

當人類擁有勇氣之時，往往會做出難以想象的事情，遠處發生的一切，映入艾德的眼簾。

“那是..？”望著遠處那狂熱的人群，不由得吞了吞唾沫，略帶狐疑的看向身側的亞特洛夫，他似乎不能夠理解那群‘暴徒’的所作所為，特別是那道以人類無法理解的力量斬擊身前一切事物的人。

“以后你會清楚的。”似乎也不大知道如何解釋那些狂熱的傭兵，亞特洛夫默默地撇過視線。

“在我看來，你們似乎一天都不用就可以料理了那兩兄弟。”撇了眼亞特洛夫，艾德聳了聳肩膀：“看來我的加入，或許是正確的。”

“那是必然，我的兄弟。”

結束了與艾德的聊天，亞特洛夫一行人繼續朝著福格瑞姆的方向靠近。

街邊周圍的火光似乎預兆著事勢的變遷。

尸體正在燃燒，焦炭般的味道彌漫在磅礴的酸雨中，夾帶著一股令人頗為難受的味道，雖然一開始有點疑惑，但是當看到那些的畸變腐尸，亞特洛夫便直接對著他從恩格斯領回來人數眾多的安保部隊下達了指示。

焚燒一切尸體。

在剛才遇到的托尼告知下，亞特洛夫也算得上是大致了解到發生了什么。

但是在亞特洛夫看來，與其說這些類似被食尸鬼改造過的人類，很危險。

不如把重點換一個方向。

既然那東西咬人就能夠傳染，那么絕對有其他可能傳染的途徑。

卡佩等人或許沒有意識到這種事情，甚至是在亞特洛夫看來，福格瑞姆帶著人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朝著食尸鬼進攻的這個時刻，也未必能夠及時處理。

病毒..傳染病。

這種東西可是致命的。

即便是沒有確切經歷過，但是維諾娜并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必須防患于未然。

而且..要完成大家心中的那個目標，那就要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來看待。

自己的家，怎么能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