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的年輕疏桐用弓箭對準我們，她格子裙上的血跡還未干透。我盯著她馬尾辮上那根熟悉的發帶——暗紅色底上繡著金色符文，正是二十年后她犧牲時留給我的那條。

“等等！”現在的疏桐放下弓箭，“那是十年前的我！”

電梯里的少女瞳孔驟縮，箭頭轉向發聲者。在她扣動扳機的剎那，蕭醉猛撲過去，酒壺里的藍色液體潑灑而出。箭矢在半空中被液體浸透，突然軟化成一串數字“7”，叮叮當當落在地上。

“你們...”年輕的疏桐后退一步撞在電梯壁上，“你們是未來的人？”

整個B4層突然震動起來，墻壁上的規則條文開始脫落，露出后面蠕動的血肉組織。凌云快速掃描四周，眼鏡片上數據瀑布般流淌：“空間穩定性崩潰，我們必須進入電梯！”

我抓住兩個時代的疏桐的手腕沖向電梯。就在門關上的瞬間，我看見外面的空間像被揉皺的紙一樣坍縮，墻壁上的血肉凝聚成一個巨大眼球，瞳孔里映出我們五人的倒影。

電梯沒有按鈕，只有一塊觸摸屏顯示著：【請輸入目的地】。凌云毫不猶豫地輸入“7“，屏幕立即變成血紅色，浮現一行文字：

【歡迎回到7號副本：沉默圖書館】

【當前存活人數：3/10】

“不...“我太陽穴突突跳動，三秒后的預知畫面涌入腦海：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無數文字組成的觸須將我們拖入書海，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規則條文...

“改變目的地！“我推開凌云，輸入“13“。屏幕閃爍幾下，顯示出新的文字：

【檢測到管理員權限】

【正在跳轉至13號副本：數字刑場】

電梯猛地一震，開始上升。年輕的疏桐縮在角落，警惕地打量我們：“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有管理員權限？“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發光數字“7“。蕭醉扯開衣領，他鎖骨下方也有同樣的標記，只是數字是“13“。

“副本編號...“凌云喃喃自語，“我們每個人都被標記了參與過的副本編號。“

電梯停下時，門外不是預期的走廊，而是一座龐大的圖書館。高聳的書架排列成迷宮，穹頂垂下由紙張編織的吊燈，每頁紙上都寫滿規則條文。空氣中飄浮著細小的文字，像灰塵一樣隨著呼吸進入肺部。

“這不是13號副本！“現在的疏桐握緊弓箭，“我們被騙了。“

年輕的疏桐突然捂住嘴：“這是星辰大廈的圖書館...規則降臨第一天，我們小組在這里損失了三個人...“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二十年前，我和蕭醉確實來過這里尋找幸存者。那時圖書館已經被規則污染，任何發出聲音的人都會被文字吞噬。

“規則變了。“凌云指著入口處的金屬牌，上面的文字正在重組：

【沉默圖書館新規】

禁止發聲（包括肢體語言）

禁止閱讀任何文字

禁止書寫任何內容

違反者將成為圖書館的一部分

蕭醉做了個喝酒的動作，立刻被悠然捂住嘴。他的皮膚上開始浮現黑色文字，像有看不見的筆在書寫。悠然用結晶手臂按在他胸口，紫光流過之處，文字暫時消退。

我用手勢比劃著計劃：分頭尋找出口，每七分鐘返回集合。兩個疏桐點頭，分別指向不同方向。就在我們準備分散時，圖書館深處突然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一個戴眼鏡的男性跌跌撞撞跑出來，白大褂上沾滿墨跡。他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脖子上纏繞著由文字組成的鎖鏈。我認出他是當年科研組的王明哲博士。

王明哲看到我們，拼命指向自己的眼睛，然后瘋狂搖頭。他突然撕下一塊衣袖，露出布滿文字的手臂——那些文字正像寄生蟲一樣往皮肉深處鉆。

“別看！“凌云想阻止已經晚了。

王明哲的手臂突然爆開，無數文字噴涌而出，在空中組成一篇完整的規則條文。他整個人像被抽干的墨水瓶般迅速癟下去，皮膚變成紙白色，最后坍塌成一堆寫滿字的紙張。

最上面一頁寫著：【違規者：王明哲。懲罰：成為圖書館的注釋文本】

年輕的疏桐彎弓搭箭，但被現在的自己攔住。年長的疏桐搖搖頭，做了個“不要攻擊“的手勢。就在這時，圖書館深處傳來更多紙張翻動的聲音——至少五個“人“正從書架間走來，它們全部由紙張構成，面部只有簡筆畫般的五官。

“走！“我無聲地做出口型，推著隊員們向側門移動。預知畫面再次閃現：如果走側門，七秒后會遭遇文字陷阱。我立刻改變方向，指向通風管道。

蕭醉蹲下讓悠然踩著他肩膀，她用結晶手臂融化通風口柵欄。我們一個接一個爬進去，管道內壁覆蓋著黏膩的文字，像苔蘚一樣隨著呼吸節奏蠕動。

爬到一半時，年輕的疏桐突然僵住。她指著下方——透過通風口縫隙，可以看到圖書館中央的閱覽區。七個穿白制服的人圍成一圈，中間漂浮著一個純白的立方體，里面隱約可見五個人影。

“那是...“凌云推了推眼鏡，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們的記憶立方。“

就在我想看得更清楚時，通風管道突然傾斜，我們全部滑向未知的黑暗深處。墜落過程中，無數文字從管壁伸出，像觸手般纏繞住我們的四肢。蕭醉的酒壺被打翻，藍色液體所到之處，文字尖叫著退開。

“抓緊我！“現在的疏桐射出箭矢，箭尾系著發帶。我們抓住這救命的繩索，被她拽向一個通風口。撞開柵欄后，我們跌入一個圓形大廳——正中央矗立著一座由數字組成的絞刑架。

金屬牌上寫著：【歡迎來到13號副本：數字刑場】

【當前存活人數：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