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車場的燈光忽明忽暗，每隔七秒就規律性閃爍一次。我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混凝土空間里回蕩，每一步都激起詭異的回聲——不是同步的“嗒嗒”聲，而是像有人踩著不同的節拍跟在我們后面。

“掃描顯示有生命體跟隨。”凌云盯著平板，眉頭緊鎖，“但熱成像里什么也沒有。”

悠然突然停下腳步，結晶手臂按在承重柱上。“這棟樓...還活著。“紫光順著她的手臂流入柱子，在混凝土表面形成蛛網般的發光紋路，“我能感覺到規則在鋼筋里流動。“

蕭醉擰開酒壺猛灌一口，喉結滾動時，我看到他脖子上浮現出細小的符文。“媽的，”他擦著嘴罵道，“連酒精都變成藍色墨水了。”

“不是墨水。”凌云調整眼鏡焦距，“是液態規則抑制素，當年我們用來...”

他的話戛然而止。停車場突然陷入絕對的黑暗，連應急燈都熄滅了。在這片純粹的黑中，疏桐的發帶卻開始發出微光——那是一條印滿未知符文的織物，現在正浮現出暗紅色的光芒。

“別動。”一夢突然壓低聲音，“我看見了三秒后的畫面。”

她的能力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晰——在預見的未來碎片中，我們任何人的影子只要接觸到地面，就會立刻被某種力量拖入地底。

“懸浮行走，”我立刻明白過來，“不要讓你的影子完整投射在任何平面上。”

我們像雜技演員般踩著通風管道、車頂和消防栓前進，身體盡可能保持懸空。疏桐的箭矢在黑暗中劃出熒光軌跡，為我們指引方向。

“前面就是緊急出口。”凌云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電子雜音，“但有個問題...地圖顯示這里應該是B2層，但掃描結果顯示我們在B4層。”

“這棟樓根本沒有B4層。”我說完就意識到問題所在——規則正在修改我們對空間的認知。

果然，當我們來到標有“EXIT”的綠色指示燈前，門牌號碼赫然寫著“B4”。更可怕的是，門縫里正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散發著腐肉和硫磺混合的氣味。

“退后！”蕭醉攔在我們前面，將藍色“墨水”潑向鐵門。液體接觸金屬的瞬間，整扇門開始扭曲變形，像被無形的大手揉皺的錫紙。在扭曲的門板上，漸漸浮現出凸起的文字：

【歡迎來到第4層】

【本層規則如下】

禁止說出數字4

禁止回憶任何與4相關的事物

禁止意識到本層的存在

最后一條規則被刻意抹去，只留下干涸的血跡。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是規則降臨的第一天，我和蕭醉試圖從消防通道逃離大廈。我們拼命往下跑，卻永遠到不了底層。每次經過轉角，墻上的樓層標識都在變化：3樓、5樓、3樓、5樓...就像永遠消失的4樓在和我們玩捉迷藏。

“不要回想！”悠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結晶手指傳來刺骨的寒意，“規則正在通過記憶污染我們！”

但已經晚了。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的景象開始分裂重組。消防通道的墻壁滲出鮮血，形成一行猙獰的文字：

【違規者：一夢】

【違反規則：意識到第4層】

【懲罰執行中】

天花板突然塌陷，無數只蒼白的手臂從中伸出。就在它們即將抓住我的瞬間，疏桐的箭矢破空而來，箭身上的符文爆發出刺目金光。手臂在光芒中像蠟一樣融化，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個微小的稻草人。

“跑！”蕭醉踹開通往樓梯間的門，我們跌跌撞撞地沖進去，卻發現這不是普通的樓梯——每一級臺階上都刻著不同的數字，而且隨著我們的腳步不斷重新排列組合。

凌云突然停下腳步，眼鏡片上數據流瘋狂滾動。“我明白了...這棟樓本身就是第一個副本的具現化。每個樓層代表不同的規則領域，而消失的4樓...”

他的話沒能說完。腳下的臺階突然消失，我們全部墜入無底黑暗。下墜過程中，我再次看見那個純白房間，以及漂浮其中的無數記憶立方體。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每個立方體里都封存著一段副本記憶，而最大的那個立方體中，靜靜漂浮著五個小人偶：分別是我和我的隊員們。

“第137次測試進展順利。”一個機械化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準備載入第119號副本。”

墜落戛然而止。我們重重摔在一個寬敞的平臺上，頭頂是血紅色的“B4”標識。整個空間呈完美的立方體，六面墻都覆蓋著密密麻麻的規則條文，中央孤零零地立著一臺老式電梯。

電梯門緩緩打開，里面站著一個穿格子裙的少女——是二十年前的疏桐，她舉著復合弓對準我們，箭頭上纏著燃燒的符紙。

“別動！“年輕的疏桐厲聲道，“證明你們沒有違反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