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垕一行人終于進入荊州地界，他總算是歇了口氣。

一路上，陸續又遇到了三次埋伏，盡管沒有出現折損，但長久的高壓還是把眾人搞得精疲力盡。

對于這樣的埋伏，應該都是一些世家的門客或者雇傭的殺手，都不是這個時代的名臣名將。

所以王垕也沒辦法從識海的地圖上看到他們，只能憑借著義從隊伍撒出去的哨探，去排查周圍的危險。

目前，廣陵郡已經以孫權襲擾為由，封鎖了城內進出，消息應該不至于傳播的如此迅速。

那么，這一路上的襲擊又是什么來路。

這個問題王垕一路上想了許久，卻還是不得其解。

盡管后來留了幾個活口，卻都逼問不出什么，直到死也沒說出幾個字。

很顯然，不是普通的刺客。

這件事肯定有蹊蹺，但是眼下還是要盡快解決世家的問題。

這事萬萬不能久拖，不然消息傳出來后，世家極有可能因為兔死狐悲。

通過朝廷的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對徐州施壓，到時候陳家和劉家能抗住多久，尚未可知。

必須搶在那之前，給這些家族安上謀害皇叔的帽子。

再依照漢律，謀害其他皇親是屬于“惡逆”，按律當斬。

“翼德，現在入了荊州地界，我們停馬歇息片刻吧。”

由于趕路，如今已經是人困馬乏，王垕知道接下來不會再有刺客的襲擾，便與身側的張飛說了。

接著打了個手勢，就臨近著水邊，尋了處地方，飲馬休整。

始終在騎隊外圍，充作前鋒的陳巖回來，臉上表情有些古怪。

王垕正在給玄麟喂糧，回頭瞧見陳巖的表情。

“三弟，怎么了？”

“前面有一人騎馬逃命，被我們押了下來，結果他竟然認識我們，自稱是荊州蔡瑁，說要見你。”

王垕吃了一驚，才發現確實在地圖中有一個明亮的小點，確實是蔡瑁。

“好，引我去見他。”

出乎王垕的預料，此時的蔡瑁風塵仆仆，一身狼狽。

遠沒有荊州世家豪族代表的風采。

王垕心頭一緊，隱約覺得荊州出了什么古怪。

“在下左將軍長史王垕，公可是荊州的德珪兄？”

“王長史，荊州有變！”那蔡瑁被麻繩捆縛，掙扎起身，結果雙腿一軟，又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陳巖恐其中有詐，攔住王垕后，自己先至身前，才發現蔡瑁已經昏厥。

……

約莫一個時辰，蔡瑁緩緩清醒在王垕身側。

自從得知荊州城內有變故，王垕便心中難安，決定城外駐扎，摸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行決斷。

在蔡瑁沉睡期間，王垕嘗試在識海中尋找皇叔，卻發現地圖突然如失靈一般，只呈現一片空白。

雪上加霜，這讓王垕的心里十分不安。

看來這下不能馬上入城，必須等蔡瑁醒來。

“王長史。”蔡瑁緩緩睜眼。

看著蔡瑁懇切的眼神，王垕心情復雜。

顯然，他一直都將蔡瑁視作敵手。

除了蔡瑁是荊州世家代表，與他天然就有不融之處外，

更是因為蔡瑁這人少時與曹操交好，最后還勸說劉琮投了曹操。

甚至這一路的刺殺，王垕都將他視作主謀。

到底發生了什么，會讓他如此狼狽出逃，寧可投奔自己。

“德珪兄，城內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你如此狼狽。”既然他能主動服軟，王垕愿意尊他一聲兄長。

“蔡家……沒了。”蔡瑁嘴唇顫抖，眼睛射出無數悔恨。

“這……”縱使王垕千想萬想，也沒料到如此豪族會這么快被扳倒。

“因為何故？”王垕急忙發問。

“我姐丈立了長子劉琦為嗣，族內不滿，隨我入府與姐丈爭議，結果卻被刀斧手擒下，都下了獄。”

“家姐恐我受了拷問，連夜找通關系，將我提了出來。如今，家姐惹了姐丈，也被軟禁在府中。”

蔡瑁的姐丈就是劉表。

這下，可讓王垕有些頭疼了。

心中加快思考著為何劉表會突然發狠，竟然向荊州世家下手，要知道在原本故事線里，他可是被世家裹挾著度過了后半生。

“皇叔如今在何處？”

蔡瑁緊閉雙目，緩緩搖頭，隨后想起什么似的，輕輕說道：“可能在新野。”

王垕點點頭，算是認可了蔡瑁的猜斷。

皇叔在新野，這個位置安置皇叔確實比較合理，可以用作抵御北方曹操的第一道屏障。

“陛下可安否？”

蔡瑁搖頭，“一直未得見。”

知道蔡瑁此時已經六神無主，再問也問不出許多，王垕決定轉向新野。

“全軍休整，明日前往新野。”

……

經過一夜的休整，全軍掃清了身上的疲憊。

人馬精神一足，氣勢頓時變得不同。

只有蔡瑁依舊魂不守舍。

王垕心知他是擔憂族中各人，本著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人道主義精神，王垕也沒有自作主張的勸解。

一路無話，隨著新野越來越近，路上血腥的氣味越發濃重。

慢慢的，路上出現了尸體。

越深入，死的人越多，甚至……還有披甲的死人。

“有人圍城。”陳巖快馬回報，接著緩了口氣。

“是曹操手下的夏侯惇一軍。”

王垕面不改色，心中卻道一聲不好——時間線改變了，隨著天子脫離曹操掌控。

本來在公元202年，曹操攻打冀州袁尚時，劉備說服了劉表出兵偷襲許都。曹操大驚，才急忙派了夏侯惇、于禁、李典回擊驅趕劉備。

如今不過201年年初，曹軍就已經主動襲擊新野。

看來，曹操已經不顧荀彧、郭嘉的勸阻，執意在正式北伐之前，最后試探一下荊州。

這一仗，荊州必須贏。

若是大敗，曹操會認定荊州是個軟柿子，極有可能將注意力從河北地區先轉到荊州。

這樣一來，徐州北伐的準備就要撲空。

王垕顧不及與蔡瑁交代，驅馬迅速跟上前鋒隊伍，直到新野的城池現在眼前。

城墻上，密密麻麻的人如同螞蟻，正在攀附著向城墻上登去。

幾桶金汁澆下，又有數個人哀嚎著墜到地上。

墻上，喊殺聲震天，擂鼓聲讓遠遠觀望的王垕都跟著心頭震顫。

王垕看不清城墻上具體的戰況，但就從如今的焦灼戰況來看，大抵也是有了十余日。

也就是說，他們出發前，新野就已經亂了起來。

“皇叔是什么時候來新野的？”隨著蔡瑁趕來，王垕出聲問道。

“三日前。”

三日前，看來主公劉備是聞說新野遇襲，被劉表派來入城，臨時接手守城的。

王垕嘆了一氣，可想而知，那三萬兵士肯定沒有跟來。

不然城內城外里應外合，早就給夏侯惇打跑了。

夕陽西下，隨著赤紅殘陽鋪在城墻，登城的曹兵也越來越多，似乎破城就在眉睫。

時不我待！

王垕想起張飛的一個妙計——長坂坡前騎兵版的空城計。

他將目光投向一旁蠢蠢欲動的張飛。

一臉嚴肅道：“翼德，我做以下部署，請你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