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我？”

吳雙伸出手指指著自己，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

林元指了指一旁座椅，幾人都落座，他這才說明自己來意：

“我想跟你，訂一批劍。”

林元說出自己打算。

他想讓吳雙給自己打一批劍，時間沒有限制，只要打好了交到自己手里就可以，自己按市價買下來。

“這……元公子要是想用劍，去東街鐵匠鋪那里就好，用這傻丫頭打的那東西有啥用啊？”

吳老頭撓了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來，自家閨女造出來的，都是一筐不能用的廢鐵，別說賣錢了，白送都費勁。

林元自然不會說出其中緣由。

吳雙打出劍中的精粹劍意，按陸頡之的說法，可是可遇不可求。

隨便一把都能讓自己對打狗劍法的領悟更上一層樓，若是有穩定的來源，此中裨益，可不是單純的一把趁手武器可以比的。

而且林元真的很好奇。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陸頡之讓自己多留意吳雙，自己第二次模擬開啟的條件也是吳雙觸摸自己的燒火棍，這一定不是巧合。

“元公子要是需要，我可以白送給你就好。”吳雙確認林元不是玩笑，立刻開口。

“我要的不是一把兩把，不付錢，我反倒不好意思拿了。”

林元想了想，說道：“如果可以，能讓我看看你是怎么鑄劍的嗎？”

話一說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這不是見過嗎？

見的太徹底了。

吳雙看到林元僵住的表情，立刻也想到了什么，臉像是燒水壺似的，騰地紅了起來。

吳老頭看看林元，看看吳雙，不知道這倆人在對什么暗號。

鶯兒看出兩人有貓膩，只是笑著不點破，就連牧歌也看出了些什么。

吳雙姑娘，不會對四公子……

但想來也正常，四公子英明神武，人也好，會有姑娘傾心可再正常不過了。

不然自己也不會……

牧歌想到這兒，低下了頭，不敢再看林元。

林元見氣氛有點不對，正要說些什么破局，卻聽吳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元公子想看……也可以。只是我……我可能得準備一下。”

林元也沒想到吳雙竟然會答應，愣了下，順著回道：

“那就麻煩吳雙姑娘了。”

事情敲定，林元就不打算多逗留，起身就要告辭。

這時，吳雙突然叫住了林元。

“元公子，明天你還來嗎？”

鶯兒和牧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你懂”的笑容。

吳雙姑娘，還蠻大膽的呢。

林元也挑眉，不知道吳雙還有什么事。

吳雙也意識到自己說這話有些不妥，連忙擺手道：“我，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就要劍嗎？如果需要的話，我明天就……”

“明天就算了。不是要魚燈詩會嗎？過了再說。”

他明天要和頡之在滄瀾城好好逛逛，相認那天就說好的。

而且剛好有些事，他也要拜托頡之幫忙。

“詩會？元公子還會寫詩？”

“我哪懂這些。只是隨便逛逛罷了。”林元苦笑著搖頭。

文抄自然會，可他又不是要當贅婿，抄那么些個詩作什么？

若是能喚來萬劍歸宗，就是隨便說兩個字，都能被當做傳世經典。

筆桿子再硬，有燒火棍硬？

吳雙點點頭，心里卻琢磨的是另一件事。

明天，元公子要去魚燈詩會。

她本來對這些個燈啊詩會啊一點興趣也沒有。

寫詩，不如打鐵。

可現在吳雙忽然覺得，能趁著天高氣爽，看看燈火下的滄瀾城……

似乎也不錯嘛。

……

滄瀾城，芙蕖河。

沿著河堤，到處都是商鋪，平日里就人氣極旺，今天更是喧嚷非凡。

河中飄滿鯉魚小燈，竹骨蒙著鮫綃，眼尾點著熒粉，游過之處蕩起真真漣漪。青石板路擠滿攤販，河堤旁才子倚欄，佳人玉立，好不熱鬧。

今日，是大夏慶祝夏收的節日。

每年的這個時候，在滄瀾城都會舉辦魚燈詩會，白日各地才子匯聚于此，比拼詩詞，由大夏千義書院派人作為考官，選出優勝者。

待到晚上，魚燈初上，河中便駛出樓船，白日的優勝者便在船上吟詩作對，最終決出甲乙丙丁，若是奪魁，還能獲得書院免試名額。

每到這一日，便是滄瀾城百姓最歡快的日子。

別的不必說，單是這滿街的公子佳人，都夠人養眼的了。

長街盡頭，一輛不算起眼的馬車，緩緩停下。

從車上走下一人。

街上本熙熙攘攘，沒有人注意到這架馬車，可等那女子走下，周圍數十米，幾乎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怔怔地看向這里。

不為別的。

只因那姑娘，太美了。

她立在和煦日光中，月白鮫紗裙被河風掀起半幅，恍若凌波踏水而來。

素玉簪松綰烏發，她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臉龐仿佛用冰棱削出，完美得過分，帶著生人莫近的氣質。

更特別的，是她不像其他大家閨秀，手握小扇，或持手帕，而是腰間帶了一柄青色長劍。

賣糖畫的老伯舉著糖勺忘了滴落，河中撐筏的年輕人撞到橋墩都不自知。

那女子毫不在意周圍人目光，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誰。

周圍人終于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來，開始小聲交談，猜測這是誰家的大小姐。

可這滄瀾城中有這等絕色，定是哪個世家，怎么從來沒人見過？

哪個世家會用這么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載著這位仙子？

一旁騎著高頭大馬的不知哪家少爺，注意到了這女子，連路都走不動，下馬腆著臉到她面前。

“姑娘不是我滄瀾城人吧？難怪有幾分面生，敢問姑娘芳名……”

話還沒說完。

女子腰間長劍，被她用拇指頂起半寸。

霎時間，流火天氣，竟然有冰晶自她腳下緩緩蔓延，冷氣籠罩在她周身，讓人牙齒打顫。

那公子哥連連后退，踉蹌跌到在地上，連拍都來不及拍，慌張躬身行禮，騎著馬一溜煙跑開了。

周圍人再看這女子，眼中已不是驚艷，而是震撼。

竟然是仙家弟子！

難怪會有這等絕塵氣質。

這下稍微有些結交想法的年輕人，都紛紛低下頭。

如果只是哪家大小姐，他們興許還有點機會。

仙家弟子，哪是他們能認識的？

總有不死心的，還在盯著她的臉看，心中遐想無限：若是這姑娘笑起來，會是什么樣呢？

就在這時，女子抬起眉毛，扭頭看向身后。

她的嘴角，一點一點勾起。

一笑傾城。

她看向的，是一個穿著青衫的年輕公子，豐神俊朗，眉眼之間，隱約有幾分混不吝的氣質。

“抱歉，我來晚了。”

林元從身后拿出一支白色的花，輕輕別再陸頡之長發之后。

“你最喜歡的鳶尾花。路上采了一支，耽誤了點時間。”

陸頡之輕輕搖了搖頭，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悄然暈開一抹緋色。

在周圍人震驚的眼神之中，她看向林元，輕聲開口：

“林……公子，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