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元的話，其余四人互相對視一眼。

這林元，是瘋了不成？

“四公子，還真是愛開玩笑?！碧K媚打了個圓場。

“我沒開玩笑?！?

林元環視四人。

這些人眼中的普通人，和路邊的一條狗沒有區別。

被擠兌的王嬢嬢，差點送命的小翠，被霸占祖輩留下茶樓的吳老頭……

他們談笑風生，視偷搶為平常，幾句話的功夫，就替所有人安排好了結局。

林元討厭這種感覺。

徐鐵虎的臉色沉了下來。

“四公子，是不打算跟我們合作了？”

“合作？”

林元挑眉：“你為什么覺得我會跟你們合作？”

歐陽燁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一幅胸中了然的表情：“四公子，這是扮好人扮上癮了。在東街當什么元公子，那些商戶，可感激得緊?！?

“好名聲可不能當飯吃啊。四公子，想清楚了？”錢萬也不見方才諂媚，瞇起眼睛。

“四公子這么做，林老爺子怕是會不高興吧?！碧K媚笑著提點。

林元沒有回話，只是拂袖向門外走去，他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四公子，凡事，量力而行。”

聽到徐鐵虎的話，林元腳步一頓，接著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

房間里，只剩下商會四人。

蘇媚坐下交疊雙腿，慵懶地靠在座椅里：“就說，這小子不靠譜?！?

其他幾人也都落座。

他們同時看向主座位置。

在主座后的墻壁，忽地翻轉過來，走出一人，大大方方地在主座落座。

不是別人，正是林良俊。

“我說了，他管東街，幾位撈不著好。”

他眼神陰冷，俯身捻起半塊碎掉的酒盅，扔到桌上。

“就按照原來說的去做?！?

見其他四人點頭，林良俊揮揮手，幾位平日威風無限的商會會長，皆是起身行禮，接連退出房間。

林良俊并沒有離開，而是重新拿起酒壺，仰頭悶了一大口。

“小打小鬧，有何意義？”

屏風后，傳來一人聲音。

林良俊放下酒壺，似乎對屏風后那人十分恭敬：“只要讓老爹看他不順眼，婚約也好，身份也好，就都能解決?！?

“你確定林元會輸？”

“他憑什么贏?！?

屏風后那人沉默片刻，聲音冷硬：“你太小瞧他了。按我線人所言，林元至少已經邁步煉氣期，而且底子極為扎實。東街這兩日動靜不小，林老爺肯定早就知道。他不表態，就是默許林元所作所為?！?

“仙家弟子又如何？你不會真相信他有個什么風靈月影宗的師父吧？”

林良俊微微皺眉：“頂多是從哪個野修手中學了些功法，又恰好有丁點天賦，走狗屎運罷了。老爹不發話，只是還在等人……”

“不能等了。”

屏風后那人打斷了林良?。骸皠e忘了，我們到底要做什么。先前是我手軟了，只是讓他昏睡病倒。早知他難纏，就該當時就殺掉他?！?

林良俊打了個激靈。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在跟誰說話，語氣更加恭敬起來：“那你的意思是……”

“時間緊急。此事你不必過問，我自會找人徹底處理林元。之后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嗎？”

林良俊眼角微微抽搐，表情分外糾結。

屏風后那人也不催促，只是安靜等待著他的答復。

“讓我……再想想?！?

“再給你幾日。后天是魚燈詩會，他們就會到滄瀾城。到時候我聽不到答復，只當你拒絕了?！?

林良俊抬起頭，眼中竟有一絲驚懼。

“茲事體大，遠非天河郡一地小打小鬧這么簡單。別說林元沒有師父，就算他真的有，只要他礙事，也留他不得。”

林良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他們來人中，自有好手對付林元，尋常剛入煉氣期的仙家子弟，不是對手。就算林元僥幸逃脫，我也有后手?！?

“陸吾劍宗的仙長，應該也快到滄瀾城了。修仙之人不得干預俗世因果，否則遭天道反噬。但林元可不是凡夫俗子。”

林良俊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那若是陸小姐阻撓……”

“我自有安排。”

屏風后那人似乎有些倦了：“朱雀街彈丸之地，你們幾家如跗骨螞蟥，爭來搶去，可笑。仙宗仙家如何看我，就如我如何看你們?！?

他起身，隔著屏風擺擺手，身影搖晃。

“去吧。別亂動作，我既然有人能監視林元一舉一動，自然也有人在你身邊。別忘了林元的母親，是怎么死的?！?

林良俊后脖頸冷汗直冒，臉色煞白。

屏風后再無聲息。

林良俊一直到人影消失，才長出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

……

車馬疾馳，穿過雨幕，一路到了朱雀街林家府邸。

林元下車，屏退接駕侍女仆從，一人回到宅院之中。

院里亮著暖燈，鶯兒和牧歌就在院內亭子下坐著，見到林元回來，正要起身相迎，卻被林元擺擺手拒絕了。

“四公子這一去，倒是回來的比想得要早。”

鶯兒等林元進入亭中，笑著把狐裘大衣披在他肩膀上。

林元接過牧歌遞來點心，咬了一口，舒服躺在座椅中，仰臉看著亭子橫梁：“鬧掰了，肯定回來的早?！?

牧歌和鶯兒對視一眼，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多問。

“你們怎么不問呢？”

林元倒是奇怪了，扭臉反問道。

鶯兒走到林元身后，熟悉地幫他按壓脖頸，一邊柔聲道：“我們早就覺得，四公子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鬧掰了，也正常?！?

“你們倒是瞧得起我?！?

牧歌在林元身旁坐下，也學著鶯兒模樣幫林元揉捏手臂：“四公子，確實比他們都好。我六歲就來了林府，見過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小姐，比起來我還是更……更喜歡四公子。”

牧歌說著說著，聲音和蚊子哼哼一般，臉頰滾燙。

林元聽著身旁少女真摯言語，心情逐漸變好了些。

這方世界，也并非都是那些腌臜事。

他想要靜心修仙證道，本不該管太多俗世之事，只要等著與頡之成婚，其他都不用操心。

可林元就是看不下去這些。

沒能力去逞強，叫圣母心泛濫，有能力不做事，也可以叫獨善其身。

現在林元有能力，他也想做些什么。

修行先修心，這一關林元過不去，未來修行路上，總會有心魔當道。

就在林元思索時候。

一聲鳴響，穿破雨幕。

“噔。”

一聲悶響。

林元猛地抬頭。

一根長箭，穿入長亭立柱之中，箭簇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