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會兒，林元就被東街各個商鋪涌來的人流給圍住了。

他們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提著吃的用的穿的，最離譜的是還有人拎了兩只純黑色的大公雞，撲棱撲棱地扇著翅膀。

這是要干嘛？

牧歌緊張地站在林元身后，吳雙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放松。

“元公子，多虧了你啊，這三個月的租金，可是我鋪子的救命錢吶！”

最先發現林元的古玩店大叔，上來就抓住林元的手，那叫一個含情脈脈情真意切，林元都不好意思把手抽回來，只得勉強擠出笑容。

我這手不該來個美少女握住才對嗎？

你捏得這么起勁干嘛啊大哥？

捏就捏吧，你搓什么啊？

“這段日子本來營生就不好，家里又添了新丁，眼看要揭不開鍋了，多虧元公子昨日仗義，替咱免了一大筆錢，這兩匹布，公子別嫌棄，請收下吧！”

“要不是元公子，我都打算下個月賣了家里祖宅了。這大公雞，你說什么也得收下來！”

“元公子，這是我店里特制的陳釀女兒紅，保證不摻酒……不對，不摻水，你拿著，想喝酒，隨時到我店里去！”

“元公子，我會洗衣做飯生娃娃，讓我去你家里幫忙吧，我不要錢！”

“元公子……”

林元看著把自己圍起來的人群。

他沒想到，自己昨天不算刻意的一個舉動，竟然會讓他們有這么大的反應。

林家四公子的一句話，可能就會改變這些人的生活，甚至命運。

鶯兒和牧歌看到自家公子被人群簇擁，第一次露出些許手足無措模樣，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吳雙更是叉著腰，分外神氣，滿臉寫著“這是我兄弟”。

好不容易把商戶們的東西裝上馬車，又挨個道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元終于到了茶舍里面。

“太嚇人了。”

林元竟然有一點點能夠理解，前世那些流量小生是什么感覺。

簡直就是喪尸圍城。

“昨天之后，街上大家都跟我打聽元公子來著，說一定找機會好好謝謝你。這不，今兒就趕上了。”吳雙笑著說道，眉眼彎彎，本就立體的臉龐更顯得充滿生氣。

“舉手之勞，搞這么大陣仗。”林元笑道。

但他心中，卻并沒有太多喜悅。

他只是覺得，大家都不容易。

“對了，吳掌柜呢？”

“他呀，今天去進茶葉了，昨天老爹特地叮囑我，說元公子再來，一定要用最好的茶招待，這不，今天又嫌店里的茶不夠格，去茶莊找茶去了。”

吳雙說完，就去準備茶水，沒過多久就端了上來，正要離開。

“哎哎吳雙姑娘，你先別走，我剛好有點問題要請教你。”

林元叫住了吳雙。

吳雙瞪大眼睛，轉而開朗笑道：“元公子盡管問，只要我知道，都告訴你。”

“你昨日送我的那柄劍，是你自己打的嗎？”

吳雙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手指，側過臉尷尬笑道：“是……我手頭沒有好木頭，做得丑了點……元公子要是嫌棄，隨便扔了就好，沒關系的。”

林元微微挑眉。

“那鑄劍用的鐵是哪來的？”

“就是拿我爹的廢爐子煉的。”

“你在哪造的這把劍？”

“就……”吳雙忽然有些扭捏，聲音都小了一截，“昨天那兒。”

“用的就是普通的工具？”

“對呀。”

林元后背汗都冒出來了。

“等會兒，你讓我總結一下。”他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點著，“也就是說，你用你爹的廢爐子，在昨天那間小屋子，用普通的鐵錘，自己一個人造出了那把劍？”

吳雙咬著指尖，仰臉想了想，點了點頭：“差不多。”

奇才。

有奇才啊！

拿著破銅爛鐵，自己一錘一錘敲出來了個有精粹劍意的上品兵刃？

什么手搓核武仙人？

林元一拍桌子，原地起立。

“你還有別的劍嗎？什么都行，我想看看。”

吳雙兒不知林元為何如此激動，但還是點了點頭：“元公子想看，那你跟我來。”

林元跟著吳雙，來到茶舍后院，就在昨日林元撞見吳雙的房間旁邊，還有個小小的柴房。

吳雙搬開門旁柴垛，拉出來一個小木箱，拿手拍了拍：“都在這里了。”

林元瞇起眼睛。

哪怕隔著木箱，他也能看到隱約白霧，從箱子縫隙之中溢出。

吳雙掀開木箱蓋子，只見箱子之中，放著不同款式的劍條，有些已經開刃，有些只是劍胚，有些甚至只有一半。

但無一例外，每一把劍條上，都縈繞著淺淺的精粹劍意。

林元扶住門框，頭有些暈。

鶯兒連忙上前扶住：“怎么了四……元公子？”

“你看得見嗎？箱子里的白霧？”

“什么白霧？”鶯兒瞪大眼，和牧歌對視，后者也搖了搖頭。

倒是吳雙，一拍巴掌，驚訝道：“誒，元公子也看得見？”

“你看得到白霧？”

“對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打得每把劍都這樣，還好別人看不到。我問過鐵匠鋪的王大爺，他說可能是炭不夠熱，或者猝火時間的問題，不過我還是沒找到問題，就一直這樣了……”

吳雙不要意思地低頭，踢了踢腳邊木箱：“給公子那把，已經是我找到的白霧最小的一把了。總不好意思給公子一把太次的嘛，雖然我手藝確實不太行……”

林元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給自己那把，竟然還是最次的一把？

“吳雙姑娘，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是個……天才？”

“天才？”吳雙一愣，咧嘴笑了起來，“元公子，莫要打趣我了。我連劍條都打不明白。”

“你不是在鐵匠鋪學過？教你的師傅沒說過嗎？”

“師傅說我……笨手笨腳的。不過在鐵匠鋪，我確實也甩不開手腳。那些漢子打起鐵來，都是光膀子，在腿上圍條粗布，掄胳膊方便得很。我畢竟還是女孩嘛，不太方便，只有在……”

吳雙指了指一旁小屋子，對上林元視線，忽然想起昨日。

林元腦海之中，也不自覺地浮現出昨日那一幕。

于是兩人都尷尬地沉默了下來。

鶯兒和牧歌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倆人怎么突然啞火了。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從茶舍外的大街上突兀響起，打破了沉默。

“快……快來人，快來人啊！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