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紫外線燈管嗡嗡作響，林深隔著防護玻璃凝視手術臺上的尸體。夏檸用鑷子挑起死者耳后的皮膚組織，顯微投影儀在墻上投出放大五十倍的創口剖面。

“聚碳酸酯碎片嵌入深度4.2毫米。“她敲擊鍵盤調出三維建模圖，“兇手用改裝過的電動注射器發射微型電極，瞬間釋放的2萬伏電壓導致心臟驟停——看起來像猝死。“

林深的目光掃過屏幕上的分子結構圖：“電極表面涂了琥珀膽堿？“

女警的睫毛微微顫動：“你怎么知道？“

“死者右手食指內側有針孔舊傷，虎口處皮膚比左手薄0.3毫米。“他指向投影邊緣的細節，“長期接觸肌肉松弛劑會導致表皮代謝異常，周慕云在偷偷注射藥物控制特發性震顫——這對攝影師來說是致命傷。“

夏檸突然抓起物證袋砸在操作臺上，鋼筆與不銹鋼臺面碰撞出清越的聲響：“林先生，解釋下這個。“她調出監控截圖，畫面里林深在第三次燈光轉暗時側身抬手，“0.5秒的黑暗足夠把鋼筆插進太陽穴吧？“

冷凍柜的寒氣在地面蔓延。林深走近投影幕布，指尖點在照片中自己西裝口袋的褶皺上：“如果我要用鋼筆殺人，為什么選沾滿自己指紋的武器？“他忽然扯開領帶解開襯衫紐扣，“更重要的是，案發時我正在被電流干擾。“

蒼白的胸膛上赫然印著焦黑的灼痕，形狀恰似微型電極造成的創口。

四小時前·劇團后臺

林深掀開鏡面幕布時，濃稠的黑暗里傳來齒輪轉動的咔嗒聲。他打開手機照明，光束掃過地板上交錯的滑軌，最終停在一面布滿裂縫的全身鏡上。鏡框邊緣沾著半凝固的血漿，折射出他身后某個模糊的輪廓。

“別動。“冰冷的金屬管抵住他后頸，“把匿名信交出來。“

林深在鏡中看到對方戴著《鏡中人》女主角的慘白面具，持槍的右手小指戴著銀戒：“夏警官，您扮演雙重角色不累嗎？“他突然下蹲轉身，肘擊撞飛對方武器的瞬間，女警的面具應聲碎裂。

“你怎么......“夏檸的驚愕被頭頂傳來的異響打斷。

數以百計的鏡面碎塊從天而降。

林深拽著她滾進道具箱縫隙，鋒利的玻璃雨在身旁炸開。某塊碎片劃過他鎖骨時，他聞到電流灼燒蛋白質的焦糊味——墜落的水晶吊燈上纏著改裝過的特斯拉線圈。

“兇手在清理現場。“他抹去頸間的血珠，“那支鋼筆里有兇手想要的東西。“

現場重建科

技術員將鋼筆拆解成二十三枚零件，筆帽內側的微型錄音器閃著幽藍冷光。音頻波形圖在屏幕上炸開尖銳的峰值，背景里混著舞臺轉盤的機械噪音。

錄音片段①

女聲（哽咽）：“下個月劇場租約到期，除非......“

男聲（陸鳴）：“那個變態贊助人的條件根本是謀殺！“

玻璃碎裂聲，第三人低語：“鏡子轉到第九格時，我們都得變成共犯......“

錄音片段②

腳步聲，紙張翻動聲。

神秘人：“林深的小說手稿就是完美劇本，讓現實按他的故事上演。“

電子變調的笑聲：“當作家成為兇手，才是真正的藝術升華......“

夏檸暫停播放，指著聲紋分析圖：“陸鳴死亡前十分鐘，這段對話里的神秘人正在和你通話。“她調出基站數據，林深的手機信號在案發時段曾與劇場內部號碼連接。

林深突然抓起證物臺上的鋼筆零件，用鑷子挑出筆尖縫隙的透明晶體：“認識這個嗎？二甲基亞砜結晶，通常用來溶解琥珀膽堿。“他迎著女警驟縮的瞳孔微笑，“建議查查燈光控制室，那里應該能找到帶電阻絲的絕緣手套。“

星輝劇場地下室

手電筒光束切開塵封的黑暗，林深踏過滿地泛黃的演出海報。1998年《哈姆雷特》的劇照上，年輕演員的容貌讓他呼吸停滯——那張臉與匿名信上的血字照片完全重合。

鐵柜里塞著泛黃的租賃合同，甲方簽名處龍飛鳳舞寫著“周寒山“。當他翻開夾在合同里的黑白合照，身后突然響起裝彈上膛的聲音。

“不該碰回憶的人是你。“戴兜帽的男人舉起槍，聲音帶著機械變調的嘶啞，“贊助人向你們問好。“

林深在鏡面墻的倒影里看到對方左手小指的銀戒，戒指內側刻著的數字正在滲出鮮血——那是周慕云婚戒上缺失的編號。他突然松開手，任由合照飄落在積灰的地面。

“2013年《夜鶯與玫瑰》公演事故，“林深用鞋尖點著照片里燒焦的舞臺布景，“燈光師誤觸火焰裝置，導致主演全身60%燒傷。那位演員叫周慕雪，是周慕云相依為命的姐姐。“

槍口微不可察地抖動。林深繼續道：“當年劇場為逃避責任，用五百萬封口費逼迫家屬簽保密協議。但拿著支票離開的人不是你——“他踢開鐵柜底層的醫療報告，“是戴著同款尾戒的劇團法律顧問，也就是后來成為周慕云監護人的夏檸警官。“

兜帽男突然扯下面罩，露出布滿燒傷疤痕的臉。他的眼球在扭曲的眼眶里顫動，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蟲：“慕雪被紗布裹著咽氣時，夏檸正戴著那枚臟戒指給資本當看門狗！“

“所以你在劇場布線縱火裝置？“林深指向頭頂交錯的紅外線，“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葬身火海，包括資助劇團的財閥和當年事故的目擊者？“

男人癲狂的笑聲震落墻灰：“你該看看那些人在火場里爬行的樣子，像不像慕雪最后跳的《天鵝之死》？“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黑血，“但你說的不對...我真正要燒死的是...“

地下室的通風管突然噴出淡紫色煙霧。男人踉蹌著撞上鏡墻，槍械脫手的瞬間，林深看到他后頸浮現的電子編碼——那是某跨國醫藥公司的實驗體標記。

“他們給我注射神經毒素...說能治好燒傷...“男人蜷縮在劇照堆里，手指深深摳進潰爛的面部，“可我只想記住疼痛...這是慕雪存在過的證據......“

林深蹲下身，在男人痙攣的手掌間放上那張燒焦的劇照。照片背面有行娟秀的字跡：「真正的藝術不是完美無瑕，而是破碎時的光芒。——周慕雪 1998.5.12」

“你姐姐寫的對。“林深輕觸男人顫抖的脊背，“但你現在做的，正是在抹殺她存在過的光芒。“

男人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嗚咽，將劇照死死按在胸口。他潰爛的嘴唇開合著哼起一段旋律，那是《天鵝湖》里魔王變奏曲的調子。當防爆警察破門而入時，他最后看了眼通風管道外的星空，把注射器扎進了心臟。

下章預告：第三章《謊言之繭》——二十年前的劇團舊案浮出水面，本應死亡的演員竟出現在監控錄像！電子編碼牽出跨國人體實驗黑幕，林深鎖骨灼痕與兇手產生神秘共鳴。當純潔的藝術淪為資本玩物，誰還記得舞臺上最初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