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靖古鎮籠罩在薄霧中，青石板路濕漉漉的，倒映著兩旁翹角的騎樓。林夜雨站在民宿門口，看著司徒暮慢悠悠地晃出來——他難得沒穿那身肅殺的黑衣，而是套了件寬松的亞麻襯衫，領口隨意敞著，腳上趿拉著人字拖，手里還轉著一串不知從哪弄來的菩提子。

“你這是……“林夜雨挑眉。

“旅游啊。“司徒暮把墨鏡往鼻梁上一架，“漳州土樓離這兒就二十公里，不去看看？“

沒等她回應，他已經晃進街角的早餐鋪，操著半生不熟的閩南語喊：“老板，兩份貓仔粥，加海蠣！“

永定土樓的夯土墻在陽光下泛著金黃，司徒暮叼著根草莖，仰頭看穹頂的八卦藻井。導游正講解著“三防設計“，他卻突然湊到林夜雨耳邊：“看梁上第三根椽子。“

林夜雨瞇眼望去——那根看似普通的杉木上，刻著極淡的菌絲狀紋路，與地宮菌柱的紋樣一模一樣。

“客家先民早就在鎮壓這些東西。“司徒暮的指尖在土墻上一抹，沾到的不是灰，而是某種熒光粉末，“月華粉，專克菌類。“

林夜雨大腿的月痕突然微微發熱。

夜幕降臨，司徒暮蹲在燒烤攤前，舉著烤魷魚對林夜雨晃：“真不吃？魔氣最討厭海鮮的腥味。“

她剛要反駁，突然僵住——人群中有道視線刺得她后頸發涼。轉頭時，只看見一個賣菌菇的老嫗低頭整理竹筐，筐里血紅菌傘的蘑菇正緩緩開合。

“別盯了。“司徒暮把烤魷魚塞進她手里，“那是月氣養的'耳目'，你越在意它越興奮。“

果然，老嫗的筐子突然滲出黑水，路人卻視若無睹。

凌晨三點，林夜雨在劇痛中驚醒。大腿上的月痕如烙鐵般發亮，皮膚下有什么在蠕動。她踉蹌著敲響司徒暮的房門，卻見對方早已備好朱砂碗，桌上攤著《山海經》殘頁。

“月氣開始反哺你了。“他按住她顫抖的肩膀，“忍住了，這是易經洗髓。“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窗紙時，林夜雨發現自己掌心能凝出月光般的絲線，輕輕一劃就削斷了銅鎖。

司徒暮吹了個口哨：“現在你比魔蜥危險多了。“

林夜雨并未理會司徒暮的調侃而是盤膝而坐開始感受

林夜雨攥著地圖的手指微微發白，紙面被她捏出幾道褶皺。她盯著司徒暮慢條斯理地攪動杯中的燒仙草，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們已經浪費兩天了。“

司徒暮抬眼，墨鏡滑到鼻尖，露出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急什么？月氣又不會跑。“他舀起一勺仙草凍，“嘗嘗？加了蜂蜜。“

林夜雨沒接，目光掃過四周——這間開在土樓里的甜品店游客熙攘，有個戴草帽的小女孩一直盯著她的大腿看。

“那孩子能看到月痕。“司徒暮突然壓低聲音，“客家巫童，天生的魔眼。“

小女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隨后蹦跳著消失在人群中。林夜雨猛地站起，卻被司徒暮按回竹椅：“追不得，巫童引路是要收報酬的。“

他指尖蘸著茶水，在桌上畫了個月牙：“你越急，月氣魔氣提升越快。“水痕詭異地滲進木紋，形成與林夜雨腿上如出一轍的圖案。

午后暴雨驟至，司徒暮拉著她躲進一座廢棄的圓樓。天井里的古井蓋著石板，縫隙中卻滲出熒藍色苔蘚。

“三百年前這里處決過菌人祭司。“司徒暮突然用銅錢劍撬開石板，“看井壁。“

林夜雨俯身，只見青苔覆蓋的井磚上刻滿咒文，最下方有個新鮮的手印——大小與她完全吻合。

“這是……“

“月氣在引導你。“司徒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向井水，“但決定權在你。“

指尖觸及水面的剎那，無數畫面涌入腦海：白衣人斬斷巨樹、菌絲從月亮里垂下、自己被月光絲線絞碎……

林夜雨猛地抽回手，水珠在空中凝成細針，將飛過的蜻蜓釘在梁上。

“控制力進步了。“司徒暮輕笑，“現在明白我為什么不急了？“

華燈初上時，司徒暮在算命攤前駐足。瞎眼婆子摩挲著林夜雨的掌心，突然扔出三枚血銅錢：“月滿則蝕，姑娘命里有道坎。“

銅錢立著旋轉，竟拼出個菌傘圖案。

司徒暮放下一張符紙當酬金，拉著她拐進暗巷。巷尾蹲著早上那個巫童，正用樹枝畫著血月照菌菇的涂鴉。

“今晚子時，東橋頭。“小女孩說完就化作紙人飄走，原地只剩個蟻穴，無數白蟻正搬運著菌絲碎屑。

林夜雨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這些謎語到底……“

“噓——“司徒暮突然貼近她耳畔，呼吸掃過頸側月痕，“你聽。“

巷口賣菌菇的老嫗筐中，血菌正在唱童謠：

**“月娘娘，穿白衣，吃夠腦花就發芽……“**

“那些菌人？”林夜雨震驚

司徒暮則是不著急的說道：是的，拼死拼活整死的東西，竟然只是個看門的，還說什么白帝，騙局，哎~這才是騙局吧

林夜雨看著一臉看破世間的司徒暮有些陌生

山路越走越陡，司徒暮卻像郊游似的，隨手折了根樹枝當登山杖，嘴里還哼著小調。林夜雨跟在他身后，大腿上的月痕隨著海拔升高開始隱隱發燙，皮膚下仿佛有銀色的液體在流動。

“快到了。“司徒暮突然停下，用樹枝撥開一片藤蔓——后面露出半截斑駁的石碑，上面刻著早已風化的古篆。

林夜雨蹲下身，手指剛碰到碑文，那些模糊的刻痕突然泛起微光，在她眼前重組為清晰的文字：

“月蝕之時，建木重生。“

“這是……“

“警告。“司徒暮用樹枝敲了敲石碑底部，露出被泥土掩蓋的后半句——“白帝斬之，其怨成菌。“

山風突然變得刺骨，林夜雨腿上的月痕劇烈灼燒起來。她咬緊牙關，額頭滲出冷汗：“所以菌人是被斬斷的建木怨氣所化？那它們守護的東西……“

司徒暮沒回答，而是用樹枝挑起一團潮濕的泥土，里面混雜著細小的銀色顆粒，在陽光下像碎鉆般閃爍：“月華結晶，只有千年以上的‘月祭壇’才會產生。“

他撥開更多藤蔓，露出一個向下的石階通道，幽深不見底。石階上覆蓋著厚厚的菌毯，卻在距離洞口三丈遠的地方戛然而止，仿佛被無形的界限阻擋。

“看清楚了。“司徒暮撿起一塊石頭扔向菌毯。石頭剛過那條看不見的線，瞬間被菌絲包裹，眨眼間腐蝕成粉末。

林夜雨倒吸一口冷氣：“那我們要怎么……“

話音未落，司徒暮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大腿的月痕上。銀光驟亮，那些蠢蠢欲動的菌絲像被燙到般急速后退，讓出一條通道。

“月氣是它們的克星。“司徒暮咧嘴一笑，“現在知道為什么我一點都不急了？“

他率先邁步向下，聲音在幽暗的通道里回蕩：“跟上，帶你看點有意思的。“

石階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級都覆蓋著濕滑的熒光苔蘚。林夜雨的靴底剛碾碎一片菌斑，那些碎屑就化作銀藍色星火飄散，照亮了通道兩側——

**巖壁上嵌著無數人形凹槽。**

每一個凹槽邊緣都凝固著瀝青狀的黑色物質，像是曾經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掙脫出來。司徒暮的指尖擦過凹槽邊緣，帶下一層閃著金屬光澤的粉末。

“月華砂。“他捻了捻手指，“古人用這個封印建木怨氣。“粉末突然在他指間燃燒起來，映出巖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扭曲的菌菇圖案，但每朵菌傘中央都刻著月牙。

林夜雨大腿上的月痕突然刺痛，像是有冰錐順著血管往里鉆。她低頭看去，皮膚下的銀光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脈動，與洞窟深處的某種存在共鳴。

“感覺到了？“司徒暮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從現在開始，別碰任何發亮的東西。“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兩人站在一個巨大的溶洞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