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子的臉色霎時帶上幾分恨色：“幾位，龍臣君到底給了你們什么好處？”

“他能給的，龍王爺同樣能給，且能給的更多......你們就不考慮考慮？”

花不老忍不住嗤笑搖頭：“龍王爺？他不把我等收煉成藥便不錯了?！?

“我等也不是三歲小孩，你說什么便信什么，收鼎取藥向來不能有缺，我們這等被鼎爐標記了的耗材，如何能活？”

童女目光陰惻的掃向四人，登時不再出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雙方已經沒什么好談的了。

關系到生死的矛盾，是不可能化解的。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童女冷哼一聲，身形眨眼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現，已駕臨至門邊的大紅棺材上，她垂手在棺材上輕輕撫弄一遭，便見上頭龍宮虛影隱顯一番，接著腥臭海水自棺內洶涌而出，灌入房間。

不等崔玉反應，一頭泥虎驟然暴起，擋在他身前。

跟著便傳來陰長生那極為冷淡的聲音：“還不快走！”

崔玉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掉過頭來猛沖向身后紗窗。

“嗯？！”

童女的驚詫聲隨之而來：“畜生，竟敢欺我！”

她猛地一拍棺材，條條翠綠珊瑚觸手似的從中飄然飛出，緊追崔玉而去。

可一根龍頭拐杖適時伸出，將這珊瑚觸手驟然釘在地上。

花不老拍了拍手，平淡走出：“我可沒準你過去?！?

童女面色恨恨，轉頭沖童男喝道：“我拖住他們，你去追，別讓羊跑了！”

后者應聲點頭，下一刻，從他身體上冒出縷縷青煙，同時紙扎似的身形漸漸癱軟下去，萎靡在地。

而此時，崔玉已然從窗戶翻出，推開院門沖出。

外面仍是一片黑暗，且離奇的死寂，河水湍動的波濤此時也絕了聲響，整個村子便仿佛被氣泡包裹，悶熱且窒息。

雙眼經過龍血淬瀝后已然能夠夜中視物，周遭一切都清晰無比

崔玉馬不停蹄，順著村路狂奔向阿歸先前所說的，龍臣君所在的位置。

只不過，他尚未跑出多遠，腳步便猝然停下。

村路兩旁的房屋皆大門敞開，一個個身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其中有李老太，也有張老漢。

他們面色一例的陰森冰冷，詭異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崔玉。

崔玉手把住另一袖口處的棺材釘，面色冷峻謹慎。

“你心里還有猶豫。”

靈羊的聲音猝然響在腦海，崔玉眼尾輕跳，卻并未出言反駁。

“不用再多觀察了，他們就是想要你的命。”

“這些人早就沒有自我，他們的自我早在伏龍界日復一日的輪回里消亡殆盡?！?

崔玉瞇眼傾吐出胸中濁氣：“你有什么好辦法？”

“辦法？很簡單，殺過去?！?

“你似乎忘了......我是羊。”

崔玉自然明白它的意思，靈羊怎么用擔心殺戮呢？

相反，殺的越多，吃的越多，自身便越是強悍。

最后看了眼這些村人，崔玉閉目將棺材釘取下，緊握在掌中，當雙眼再度睜開時，已變得冰冷如水。

“那就......殺?！?

神行法動用，崔玉身形眨眼消失于原地，直奔向距離自身最近的那村民。

眼見崔玉動了，那些倚在門邊觀望的村民也紛紛暴起，手里舉著鐮刀鋤頭，氣勢洶洶的朝崔玉殺來。

棺材釘貫入喉中，那村民無論神色還是身體都無半分動作，直愣愣的倒了下去，軀體煙霧似的緩緩消解。

“你是不是腦子不對？讓我吃??！”

靈羊抱怨連連，似對方才死在崔玉手上的村民極為惋惜，對它來說這可都是食糧啊，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其浪費呢？

將棺材釘轉至另一手中，崔玉抬起空出的骨手，旋即下落，摁在一村民腦上，霎時間，羊叫歡暢。

村民身體哆嗦兩下，轉瞬化作縷縷青煙，飄入骨手中去。

“味道不錯，繼續?！?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崔玉只是不斷將手摁覆在村人身上，一道又一道煙霧飄起又被骨手吸入。

“暢快??！”靈羊狂笑不止，語氣說不出的歡暢。

“你既然走上這條路，那就務必殺個干凈，不止是這些村民......龍臣君要殺，那童男女要殺，整個伏龍界都要殺！”

崔玉手上動作不停，雙眉倏然緊皺：“什么意思？”

靈羊一邊吞噬一邊悠然開口：“可不是我殺心重......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

“鼎爐之中的耗材不能少，少一個都會影響藥效......所以，你猜誰會放過你呢？”

又斬下一人，崔玉臉色不由陰沉下來：“這就是你的打算？”

靈羊嗤笑一聲：“難道不應該嗎？”

崔玉突然冷靜下來，不再說話。

應該么？其實應該。

即便自己不殺，龍臣君和童男女就會放過自己么？答案是肯定不會。

“想明白了？”靈羊優哉笑道。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

崔玉反手，將骨手摁在李老太顱頂，后者許是還有些理智，此時正慌忙告饒。

“你......你不能殺我，我家孩子還等著哩，等著吃肉哩。”

“我還給你們送過肉，四娃子，你的衣衫還是我幫你縫的哩，你忘了？”

崔玉指節有些僵硬的發白，道道復雜念頭在腦海中接連閃過。

直至靈羊冷哼一聲：“怎么？這就下不去手了？”

“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之后只會有更多這樣的人出現，他們對你好過，卻最終要殺你！”

“你不是自詡命大于一切么？為何還不動手？”

眼見崔玉若有猶豫，李老太霎時哭的更大聲，開始沖崔玉喋喋怒罵，罵的也都是些狼心狗肺之類的話。

正這時，那張老漢似也回過神來，忙不迭的喝聲：“四娃子，你這是作甚！”

“殺了那么多鄉親還不夠嗎？！”

“你個沒良心的玩意，我老漢當時就應該看著你死，絕不搭手把你送五叔公那去！”

“這些可都是你的恩人，你是要干什么？恩將仇報嗎？！”

隨著喝罵愈加響亮，崔玉神情也愈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