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三人喝得熱鬧，對面的西廂房卻起了爭執。

張立明下午推牌九又輸了個精光，回家看到桌上的窩頭稀飯，沒有一點食欲。

劉金鳳撕扯著窩頭，一塊一塊的喂張小敢，小歪苗兒卻閉著嘴巴左躲右閃。

眼見喂不到孫子嘴里，兒子也是看著窩頭食不下咽，劉金鳳沖著兒媳說道：“對面忙活了一下午，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你去瞧瞧都有點啥。”

秦燕春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婆婆，她知道房大龍做了一桌子菜，晚上請三大爺和秦國慶在家里喝酒。可現在天都黑了，讓她去隔壁鄰居家的酒場上要吃的？一個女人家......

秦燕春扭頭看向了丈夫張立明，他卻像沒有聽到婆婆的話一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劉金鳳見兒媳不吱聲，沒好氣道：“讓你去看看而已，他們還能把你吃了？別一副農村來的小家子氣模樣，大大方方的去，上次不是還拿了一碗雞肉回來嗎？”

說起那雞肉，秦燕春就有些心塞。房大龍也不是真的沒腦子，從廠里食堂帶了一段時間菜葉子后，一個雞蛋都沒見著。

過來問就是母雞沒下過蛋，這不是把他當傻子嗎？一氣之下房大龍就放手不管了。

就憑張小敢時斷時續抓的那點蟲子、蚯蚓，母雞根本吃不飽，更別提下蛋了。

見母雞餓的不成樣子，劉金鳳直接還給了房大龍，說是養不起了，其實就是怕餓死在家里，人家來找她賠錢。

房大龍拿回母雞之后，也沒二話，當天就宰掉下鍋了。

劉金鳳可不知道什么是臉面，直接派出兒媳，以收拾家的名義糊弄著房大龍，硬是要了一碗雞肉回來。

這碗雞肉到了張家，劉金鳳帶著兒子和孫子，三口兩口就全吃完了，大著肚子的秦燕春就只分到了一點雞湯，連塊肉都沒撈著。

看丈夫始終沒有說話，秦燕春有點心死了，她放下碗筷賭氣道：“你們都不怕丟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去就去！只不過我就這么空著手去？算是干什么的？陪酒嗎？”

張立明聽了臉色漸紅，扔下窩頭就想發火，劉金鳳卻先說道：“櫥柜里還有點花生米，你裝盤端過去，就說添道菜。再問問要不要叫立明過去陪著喝酒，他們好意思讓你空手回來？”

秦燕春簡直沒臉，那花生米還是生的，沒炸、也沒煮，怎么能算得上一盤菜？

無奈她在家里沒有一點話語權，在婆婆的威逼下，不得不硬著頭皮，裝好花生米送去了東廂房。

......

咚！咚！咚！

“大龍在嗎？“

秦國慶跟好大哥、好大爺喝得正起勁兒，屋外傳來了叫門聲。

房大龍聽到秦燕春的吆喝，眼睛一下亮了起來，趕忙出聲招呼道：“秦姐，快進來！”

秦燕春端著花生米推門而入，把盤子放到桌上，笑盈盈的說道：“我看你們幾個老爺們兒喝酒，怕大龍一個人招呼不周全，需要加點熱水不？”

她倒是精明，壓根兒就沒提花生米的事兒，隨手放下一盤促生的花生米，顯得那么從容自然。

房大龍見秦姐替自己張羅，樂得找不著北，站起身來舔道：“不用了，秦姐！我們幾個喝得好著呢。你吃了嗎？要不一起坐下吃點？”

秦燕春可沒他這么不著調兒，自己還得在院子里做人呢，怎么可能坐下來陪幾個大男人喝酒？

不過想到婆婆剛才的交代，她趕緊把丈夫推了出來，道：“我吃過了，還得回去招呼孩子，小敢在家不好好吃飯，要不讓立明過來陪你們喝幾杯？”說著就要作勢起身出門。

房大龍已經有了三分醉意，聽到秦姐要走，頓時有些失望。

又聽她說孩子不好好吃飯，想都沒想，直接端起桌上的一盤蔥頭炒肉，“小孩子嘛，都饞嘴。秦姐你把這盤炒肉帶回去給小敢吃，讓立明哥趕緊過來，等著他喝酒呢。”

秦燕春稍一遲疑，還沒等她開口推辭，房大龍已經把菜遞到她手里，扶著胳膊把她送了出去。

不一會兒張立明過來之后，三人已沒了繼續喝酒的興致，清空了桌子上的菜肴，早早的散了場。

張立明倒是一直捧著三大爺王修文，估計還是想著拜師的事兒。

奈何人家實在看不上他，知道這家伙是個爛賭鬼。平時也算乖巧聽話，可唯獨在賭博這件事上，那是屢教不改。

任他在酒桌上花樣百出，王修文愣是一點兒都露口風，只是端起杯子喝酒應付著。

張立明酒量也一般，三下兩下的自己就先醉倒了，被房大龍攙扶著送回了家。

......

王修文和房大龍，一個車間五級工，一個廠里大廚，都是不差錢的主兒。

第二天下班，兩輛系著紅綢子嶄新的自行車，就推進了四合院。

鄰居們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稀罕得沒夠，總算擺脫了院子里只有一輛自行車，不得不向秦國慶家低頭的窘境。

二大爺摸著王修文車上的紅綢子，羨慕道：“這能留著做被面兒吧？”

王修文一臉的看不上，誰家用這玩意兒做被面兒？他一把扯下車頭的紅綢花，塞到計云松懷里，笑著道：“你拿回去用吧，送你了！”

他都有點想不明白，計云松這么扣扣索索，是怎么當上院里二大爺的？自己這次立了這么大功勞，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向上挪挪位置了？

翌日清晨，王修文推著車子出門，剛到中院就碰到了一大爺常洪魁，兩人都是鋼鐵廠的工人，寒暄兩句之后，他就騎上車子，帶著常洪魁一起上班去了。

隔壁的張立明也在，笑著把二位大爺送走，心里盤算著到底應該怎么樣，才能拜其中一位為師傅。

此時后院的楊德虎正好走了出來，看到張立明站在院中愣神兒，拍著他肩膀笑道：“立明哥，大清早的，在院里站崗呢？”

張立明一個激靈，轉頭看見是楊德虎，也沒計較。沖著兩位大爺離去的背影努努嘴，道：“喏，瞅見了嗎？有自行車就是牛杯，不像咱們一樣，還得腿兒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破自行車嗎？趕明兒個兄弟我也弄一輛去！”楊德虎看了看遠去的自行車，不服氣道。

張立明嗤笑一聲，道：“你？得了吧！大龍都已經有了，你還不定到啥會兒呢？怎么著？讓老丈人給你買一輛？”

楊德虎聽張立明諷刺自己靠老婆，心里暗暗記了一筆。不過這也是院子里大家都知道的事，他也沒太過生氣。

他沒看到身后的東廂房，房大龍已經打開門走了出來。

楊德虎嬉皮笑臉的對著張立明說道：“房大龍算是個什么東西？二十四歲了還沒娶上媳婦。整天挑來挑去的，也不看看自己一副胖乎乎、油膩膩的樣子。我看吶，這家伙就是一輩子打光棍兒的命！”

“我去你奈奈的！”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聲怒罵，楊德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放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