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的過程比穿越更加痛苦。
每一寸重構的血肉都像是被烙鐵重新烙印，每一根新生的神經都在尖叫。我從虛空中墜落，穿過層層混沌，最終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面上。
“他回來了！”小樹的聲音刺破意識迷霧。
我試圖回應，但喉嚨像是被焊死了。眼皮重若千鈞，掙扎了幾次才勉強睜開。模糊的視線里，幾張熟悉的臉龐圍成一圈，全都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生命體征穩定...但這不可能...”張楷的檢測儀發出急促的滴滴聲，“他現在的身體組成更像是等離子體，可看起來完全實體...”
我抬起手想證明自己沒事，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那只手臂呈現出半透明的銀藍色，內部有細小的閃電不斷流竄，卻依然保持著人類手臂的形狀和質感。
“水...”我擠出一個字。
樂天立刻遞來水壺。當我的能量手指碰到塑料壺身時，表面立刻爬滿細小的電弧，但容器完好無損。更神奇的是，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溫度和質地，就像真正的肉體一樣。
“這太酷了！”周豪想碰我的手臂，被范祖一把拉住。
“別亂碰，萬一導電呢？”
“不會。”我坐起身，驚訝于這個動作的輕松——仿佛重力對我失去了部分作用，“我能控制...”
話沒說完，小樹就撲進了我懷里。我下意識接住她，生怕能量體會傷到她，但除了輕微的靜電外，什么也沒發生。她的淚水落在我胸口，像露珠滑過荷葉般滾落。
“我知道...種子會帶你回家...”她抽泣著說。
我輕拍她后背，發現自己的觸覺反而比從前更敏銳了，能感受到她每一絲顫抖和衣料的每一處褶皺。抬頭環顧四周，我們似乎在一處臨時搭建的避難所里，材質像是潛艇殘骸和飛船部件的混合體。
“三天。”張楷推了推破碎的眼鏡，似乎看出我的疑問，“你消失了整整三天。終焉之門關閉后，軍方殘余部隊撤退了，但這片海域還是禁區。”
“林雨晴呢？”我注意到她不在場。
眾人表情突然黯淡。范祖的金屬皮膚泛起不自然的波紋：“她...情況不太好。”
他側身讓開，露出角落里的簡易醫療艙。林雨晴躺在半透明的能量罩內，面容蒼老了二十歲不止，曾經光澤的黑發如今灰白相間。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胸口——那里有一個發光的空洞，邊緣呈現晶體化。
“她把一半心臟給了你。”張楷低聲解釋，“確切說是凈化之源的核心。沒有這個錨點，你的意識會在穿越時消散。”
我踉蹌著爬過去，能量手指穿過醫療罩，輕輕觸碰她枯萎的手。她的皮膚像干燥的羊皮紙，但脈搏仍在頑強跳動。
“為什么...”我的聲音哽住了。
林雨晴的眼皮顫動幾下，緩緩睜開。那雙標志性的異色瞳孔依然明亮，左藍右綠，但周圍布滿皺紋。
“歡迎...回來...導體...”她氣若游絲地微笑，“播種者...怎么說？”
“他們說謝謝。”我握緊她的手，小心控制著不讓電流泄漏，“還給了我這個。”
我抬起另一只手，意念稍動，掌心上方就浮現出一個微型的星系投影——不是全息圖，而是真實的空間扭曲，其中幾個星球明顯在遵循軌道運行。
張楷倒吸一口氣，檢測儀差點脫手：“這是...局部空間折疊？！”
“不止。”我讓投影消失，轉而指向一堆潛艇殘骸。意念集中，那些數噸重的金屬塊像積木般漂浮起來，在半空中重組為一個完美的球形，“物質重組，某種程度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連范祖的金屬下巴都掉了下來。樂天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現在...是神？”
“不。”我搖頭，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新能力消耗比想象中大，“只是一個...升級版的人類。”
仿佛為了證明這點，我的肚子發出響亮的咕嚕聲。周豪噗嗤笑了：“至少消化系統沒變！”
氣氛輕松了些，但林雨晴的咳嗽立刻把我們拉回現實。她胸口的光洞忽明忽暗，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她需要醫療艙。”我轉向張楷，“飛船里還有能用的嗎？”
“都被軍方炸毀了。”張楷推眼鏡的手在發抖，“除非...”
“除非什么？”
他和小樹交換了一個眼神：“除非能找到另一個休眠艙。林雨晴的原型體不是唯一一個，根據飛船數據庫，全球應該還有六個。”
“位置？”
“問題就在這。”張楷調出他的平板，屏幕滿是裂痕，“數據損毀了，只知道最近的一個在...南極？或者可能是XZ？”
我正要追問，一陣尖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周豪跳起來沖向監控屏：“軍方又來了？”
“不...”他的影子自動展開成防御姿態，“是能量波動！終焉之門方向！”
我們擠到屏幕前。海底畫面模糊不清，但能辨認出那個金字塔結構再次發光，只是這次是規律的脈動，像心跳一樣。
“它在...呼喚什么？”小樹輕聲問。
沒人能回答。但我的能量手臂突然自動指向東北方，內部閃電變得異常活躍。某種難以形容的直覺告訴我——有什么東西正在回應這個呼喚。
不是在地球上。
而是在太空深處。
林雨晴虛弱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看...來...你的旅程...還沒結束...”
我轉向同伴們，看到他們臉上混合著恐懼和決心的表情。范祖咔噠一聲將拳頭砸進金屬掌心：“所以，計劃是什么，導體先生？”
能量在我體內流轉，新獲得的知識與能力像星辰般閃爍。我看向自己半透明的手，再抬頭時已帶上堅定的微笑。
“首先，我們需要一艘船。”
“然后...”我的眼睛不自覺地望向蒼穹，“準備認識一些新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