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意見，別問我。”林安然只留給了陳野一個背影。

陳野更煩了，抬腳踢了踢旁邊的空椅子腿。

明明有女孩子紅著臉來給自己遞情書，應(yīng)該是件很高興的事情，為什么他感覺那么郁悶。

她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反而還輕飄飄地慫恿自己收下？

是不想當自己未來的老婆了嗎？那彤彤怎么辦，誰生的彤彤？

“還不快點嗎。”林安然站在門口笑著朝他揮了揮手，“走啦陳野……等下彤彤該餓了。”

陳野的眉頭還是沒完全松開，一把抓起自己的單肩包甩到肩上，朝著林安然走了過去，邁開步子，反而比林安然走到了更前面。

林安然抿了抿唇，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人來人往，時而飄來飯菜的香味。

不從自從彤彤來了以后，自從彤彤來了以后，他倆確實沒機會像其他同學一樣，悠閑地在食堂里吃頓飯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周圍同學好奇的目光若有似無地飄過來。

來到樓下停放“鬼火”摩托的地方，陳野跨上車，清了清嗓子，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對了，剛才聽見剛子那家伙哀嚎，說數(shù)學太難，完全看不懂，嚷嚷著要請家教……”

林安然接過他遞來的頭盔戴上：“滕剛？”

“是啊，剛子那貨也決定要發(fā)奮圖強考大學了。”陳野從后視鏡里瞥了她一眼，感覺這丫頭完全沒聽明白自己的潛臺詞。

果然，林安然只是輕輕“哦”了一聲，語氣平淡地說：“考大學好啊。”

陳野：“……”

陳野是急性子，忍不得一點，想了想干脆就直接把這件事情給林安然說了。

他慢慢把鬼火減速，停在了路邊，轉(zhuǎn)過半個身子，對林安然說道：“對了，跟你說個事。”

林安然見他突然停車，神情也嚴肅起來，眼里也帶著詢問：“嗯？”

“你看我和剛子，現(xiàn)在也都要考大學了，結(jié)果整天拿著書就跟看天書一樣。還有……我們以前有幾個小弟，被我和剛子這么一帶，好像也有點想法了，但有一個算一個，基礎(chǔ)都差得要命，完全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哦，那又怎么了，底子差想學習，一開始都會這樣，這是正常的現(xiàn)象啊。”

陳野感到有些猴急，咳嗽了兩聲，似乎在斟酌措辭，然后才不太自然地繼續(xù)說：“我在想，嗯……能不能……找個人給他們系統(tǒng)地補補課？不然就憑那群爛仔的智商，光靠自己瞎琢磨，估計還沒考上腦子已經(jīng)廢了。”

“補課？”林安然終于聽出了點別的意味，愣了一下，“找誰？請外面的家教老師嗎？那得花不少錢吧？”

“請老師貴，而且效果不一定有保證。”

陳野終于把目光轉(zhuǎn)回到她臉上，帶著一種試探于不易察覺的期待，“我在想，有沒有可能，請你來教？”

“我？”林安然徹底怔住了，指了指自己，滿臉的難以置信，“教他們？滕剛……還有你那些小弟？”

她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一群穿著奇裝異服、頭發(fā)五顏六色、吊兒郎當?shù)哪猩鷩约簡枴斑@個拋物線怎么畫”的畫面，感覺……太魔幻了吧。

“對，就是你。”陳野的語氣肯定了些，“你學習那么好，講題也清楚。當然，不會白教，我們會按課時付你錢，一分都不會少。”

他差點脫口說出“總比你去火鍋店洗碗強”，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林安然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和那雙格外認真的眼睛，眼神復(fù)雜。

她冰雪聰明，幾乎立刻就捕捉到了陳野話語下隱藏的真實意圖——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幫她，讓她不用那么辛苦地去打工。

那一刻，林安然的心頭忽然涌上一股復(fù)雜的情緒，五味雜陳的。

“不行。”她幾乎是脫口拒絕。

“哪兒不行？”陳野今天本來就因為情書的事憋著點郁悶，被她這干脆的拒絕一激，語氣也沖了點。

“就是不行，哪兒哪兒都不行，我講得不行。”林安然避開他的目光，有些慌亂地找著理由，“陳野，你快開回去了，彤彤還在家里等著呢。”

“怎么不行了，指定行！”他皺了皺眉，斬釘截鐵地說，“你忘了你給我講題的時候了？我都能聽懂？”

咳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野有些心虛，事實上，剛才課間那道題，他確實完全沒聽懂，主要原因可能是……他壓根沒把注意力放在題目上。

“陳野，我不是不愿意給差的同學補課，但是要收同學的錢……”林安然的話說到了這里，其實陳野就明白了，她是不好意思收同學的錢。

陳野沉默了一下，然后身體微微前傾，直視著她的眼睛：“林安然，你聽我說，這不是讓你白幫忙，也不是施舍。這是正兒八經(jīng)的請你當老師，付你勞動報酬，天經(jīng)地義！”

他看著她依舊猶豫的眼神，加重了語氣：

“而且，你以為這錢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讓你心安理得地收下？

屁！這錢是給他們自己花的！是讓他們對自己負責！讓他們知道，學習不是鬧著玩，你的時間和精力也不是白來的！不給錢，那群爛仔能把這當回事嗎？能認真聽嗎？

你知不知道，對剛子他們那群人來說……甚至包括我，除了打架斗毆混日子，這可能是我們唯一一次有機會走上另一條路的機會！

你不是在賺我們的錢，你是在拉我們一把，給我們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懂不懂？這錢，我們必須得出，這既是對你勞動的尊重，也是讓我們對自己的人生負起責任的第一步！”

陳野一口氣就把話說完了，說完以后，他才開始懷疑這些話居然是自己說的嗎？

但是，不管說的怎么樣，只要把意思表達出來就可以了。

林安然咬著下唇，顯然聽了陳野的話后，內(nèi)心也在掙扎。

陳野看著她動搖的樣子，放緩了語氣：“這事兒……你先別急著徹底拒絕，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行不行，等你考慮清楚了再說。”

他重新發(fā)動了摩托車，“先回家，彤彤肯定等急了。”

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