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爸爸呢？”陳彤彤突然問道。

陳野正站在鐵門外邊不遠處，看著她家。

“陳野，你……你進來吧。”林安然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彤彤在家里玩什么？”但時間很趕，她沒想太多，脫下校服外套，換上圍裙，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

“我在家里捉小蟲蟲玩!”陳彤彤興高采烈地指了指客廳角落里擺放著的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瓶子，每一個瓶子里都裝著一只小蟲子，有蟋蟀、甲殼蟲、金龜子……甚至還有一只蟑螂！

“啊小強！”陳野一進門，冷不丁瞧見那只蟑螂，頓時嚇得驚叫一聲，差點跳起來。

林安然回頭，看著陳野那副驚恐的樣子，終是忍不住有些好笑：“你怕蟑螂呀，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爸爸，我好想你吶！”陳彤彤也顧不上那些“寶貝”蟲子了，邁著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到陳野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陳野被她這么一抱，心里像是被什么輕輕撓了一下，那點害怕也煙消云散，彎腰把陳彤彤抱了起來：“彤彤乖，我也想你了，你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他把一直背在身上的包拿下來，拉開拉鏈，從里面掏出一個個玩具。

有芭比娃娃，樂高積木，還有一整套水彩筆和畫本……

“哇！”陳彤彤的眼睛都亮了，她興奮地拍著小手，“好多玩具呀，謝謝爸爸！”

林安然正在廚房里做午餐，回頭望了一眼，心里竟意外地感到一絲暖意。

陳野笑著，把玩具一件件擺在桌子上，最后從包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那是他早已準備好的，之前在學校里不方便給，他就是在等這一刻。

陳野猶豫了片刻，走進廚房里，遞給林安然：

“那個，林安然，這個你收著。”

林安然正在切菜，動作頓了一下：“這是什么？”

“這是……這是給彤彤的生活費。”陳野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從我爸撫恤金里拿了一些錢，不知道夠不，你先拿著用，給彤彤買點好吃的，好玩的。”

“你爸？撫恤金？”林安然頓時意識到陳野的家庭或許也并不簡單，但她沒想多問，而是又看了那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一眼，她從未一次見到過那么一大筆錢，下意識地搖搖頭。

“陳野，你干什么……不行，我不能收。”

“我給你放進柜子里了，彤彤還在這里，你別鬧，這件事聽我的就對了。”

林安然的拒絕完全在陳野的預料之中，他或許早已知道她是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女孩，不然當時他也不會一直揪著她不放，早就感到沒勁了。

但當他昨天晚上來到這里，看到她家里的條件后，覺得這筆錢他必須給，不管她接不接受。

“不對，這事不對，我不能要你的錢。”林安然搖了搖頭，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林安然放下菜刀，用抹布擦了擦手，說著就要打開抽屜，把錢還給他。

陳野有些急了：“林安然，這錢不是給你，是給彤彤的，現在養個孩子多費錢啊，吃穿住行，哪樣不要花錢，況且彤彤現在也是住在你這邊的……”

林安然還是搖頭，神情間閃過一絲難為情的神色：“陳野，我不能白拿你的錢。”

陳野看著她，認真地說：“林安然，這不是白拿，這是我給彤彤的撫養費，她不僅叫你媽媽，也叫我爸爸。”

林安然怔了一下，陳野說的沒錯，他也是彤彤的爸爸。

她猶豫了片刻，終于打開抽屜，從陳野的信封里小心地抽出了五千塊，然后把剩下的還給他。

“那……我先收下五千，剩下的，你拿回去。”

“這……”陳野還想說什么，但林安然已經把信封塞回了他的手里。

畢竟她還是收了5000塊，總比一點都不要好。

“我給你寫個欠條，其中2500塊，算我借你的，我平時的生活費不多，但以后我一定會還給你的。”她轉身從書桌上拿來紙和筆，刷刷地寫了起來。

陳野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心說這丫頭怎么這么一根筋呢。

如果林安然未來真是他的老婆，給點錢，養老婆女兒，不過分吧。可陳野不敢說，怕她聽了又敏感或是生氣。

很快，林安然就寫好了欠條，她把欠條遞給陳野：“陳野，你在這上面按個手印吧。”

“還按手印？”陳野愣了一下，看著那張欠條——

林安然今天借陳野2500元。

時間：2015年3月23日

“嗯。”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行吧。”陳野無奈，只好伸出手指，蘸了蘸桌上的紅色印泥，在欠條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然后看著林安然也仔細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后，她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心安的笑容。

陳野心頭一動，忽然發覺這個總是冷著臉的姑娘，眉眼低垂時竟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可愛。

……

直到他們長大以后，陳野也一直將這張欠條保存在自己最重要的保險柜里，不是因為他怕林安然抵賴，而是覺得這張同時印有他們倆紅紅手印的欠條，仿佛記錄著他們之間某種意味不明的開始。

接下來的時間里，陳野看著林安然開始做午飯。

她的動作非常嫻熟，從洗菜、淘米到起鍋烹飪，一氣呵成，像是經常獨立地做這件事情。

陳野這次沒再繼續打擾她，也沒給她打下手，因為他不想再給施加她過多的壓力了。

本來還有很多想問的問題，比如“你爸媽呢？”、“家里只有你一個人嗎，有其他人嗎？”、“最近發生那么多變化，你還好吧？”、“還有你說之前自己騎過鬼火，是怎么回事呀？”……但他都沒有問，也許時間還長，機會很多。

他就輕輕地拉著陳彤彤的手，靜默地望著她忙碌的背影。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流淌在她纖柔卻飽滿的身姿上，勾勒出誘人的曲線，她的發梢也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搖曳，仿佛每一個動作里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那一刻，時光仿佛都變得柔軟，陳野只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仿佛在光影里炸開。

他好恨自己以前怎么沒發現，她居然如此美麗而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