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額，你是姓蘇吧。”

蘇見微正用干發帽擦頭發呢，大晚上聽到徐生喊她愣了一下才回道。

“你是徐生？我叫蘇見微，是顧瓷讓讓你來的？”

徐生飄在蘇見微旁邊，扶額嘆氣：“終于找到你了，雖然說我不用走路吧，飄了幾個小時我都累了。”

蘇見微見此，本想秉著待客之道給他倒杯水什么的，突然意識到鬼應該是不需要喝水的。

“那他好點沒，脫離危險了？”

蘇見微清冷的聲音讓徐生有點意外，原來她的小性子只在顧瓷讓面前有啊。

徐生認真思考了一會，老實回答：“醫生說讓他靜養，醫院雖然查不到是因為我的怨氣傷了他，但是能查到他的心率異常。”

蘇見微想到當時在搶救室里蒼白小臉的顧瓷讓，心突然疼了一下，她皺眉問道：“其他地方呢，沒有受傷吧。”

“其他地方也還好，就是手臂……”徐生想起顧瓷讓警告他不能告訴蘇見微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換了一個用詞：“有點酸，腹部肌肉拉傷什么的，沒什么大事。”

蘇見微聞言點點頭，不再多問，于是去床頭柜上拿吹風機自顧自吹頭發去了。

徐生也不知道現在這情況該怎么辦，他要說的都說完了。

那他回去匯報情況了？

蘇見微頭發都吹干了，發現周圍空氣的溫度還沒有降下來，知道徐生還沒走，她委婉出聲提醒：“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聽到蘇見微肯定的回答，徐生這才慢悠悠飄走了。

周圍又變得暖融融起來，蘇見微躺在床上卻久久沒有入睡。

她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

那個小哥哥。

蘇見微向來是有心事就睡不著的，她翻身下床，從衣帽間順手抓起一件外套就下樓去后花園了。

走到光亮處才發現自己穿的外套是顧瓷讓的校服。

只能明早給他了，也不知道他明天來不來上學。

邊想著，她走到了大石頭旁邊，撥開石頭前面盛開的花，她拿起桃枝刷刷刷寫了幾排字，然后就靠著石頭發呆。

另一邊，顧瓷讓還在醫院里的病床上躺著，自然是不知道他家里桌上的日記本正在發光。

他寫完最后一道數學題，將卷子折起來放在枕頭下收好，這時窗簾飄動，徐生從窗戶鉆了起來。

“如何。她沒擔心我吧？”顧瓷讓語氣平穩，語速卻極快。

“瓷讓大人，你放心好了，她沒擔心你，我和她說完你的情況就回來了。”

徐生笑嘻嘻地說，他覺得他第一次任務圓滿結束，可以進鎖靈玉里面睡一覺了。

誰知，顧瓷讓周身散發著一股冷氣，比他這個鬼的陰氣還嚇人，徐生抖了抖魂體，直接跪下來，雖然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這位陰晴不定的祖宗了。

“沒擔心就好。”

顧瓷讓翻了個身不再看徐生，他閉上眼睛，慢條斯理地說：“你最好凌晨不要在我身邊游蕩，我現在還受傷，小心別的鬼攻擊你。我建議你躲在玉里。”

徐生站起身來，剛好與旁邊一個無頭女鬼來了一個對視，他偏過頭不看女鬼，又發現身后站著各種各樣的鬼，有面目猙獰的小鬼，有牙齦出血的老鬼。

“瓷讓大人，你到底是……”

為什么這么招鬼。

徐生不敢多問，直接鉆進玉里，于是房間里就只剩顧瓷讓一個人了。

顧瓷讓耳邊不停的傳來那些鬼言鬼語，吵得他睡不了覺。

他睜開眼睛突然坐起來，把被窩上坐著的小鬼給摔倒在地上，那小鬼尖叫地跑到他爸爸身后躲起來。

顧瓷讓下床，從他的藍色布袋里找到鎮魂鈴，這是顧鳴走之前給他留的，讓他晚上實在受不了就搖三下。

鎮魂鈴一響，安撫亡魂。

三響，驅散怨氣。

九響，震碎鬼體。

顧瓷讓轉身，拿著鈴就回到床上躺好，這次周圍清靜不少，那些鬼不認識顧瓷讓，還不認識鎮魂鈴嗎。

鎮魂鈴拿出來的那一刻，所有鬼皆是渾身難受，抓心撓肺的疼席卷全身。

徐生雖然躲在玉里，意識卻可以感知到外面的情況。

他給自己順了順氣，幸好他識相，不然這鎮魂鈴一出，他連魂都保不住。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暖洋洋地照在床上顧瓷讓的臉頰，他用骨節分明的手輕輕遮住刺眼的陽光，才慢悠悠睜開眼睛。

上學的生物鐘非常準時，他看了病床正對面的掛鐘，剛好七點十分。

顧瓷讓揉了揉睡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盯著床沿發呆。

砰！

顧瓷讓唯一的一點起床氣瞬間被激發出來，他的眉頭現在能夾死蚊子，他倒是要看看是誰膽子這么大敢在他起床氣最濃的時候進……

來。

顧瓷讓盯著那抹明媚的身影，好一會沒說話。

他頭往后一倒，直接躺回床上，他一定是沒睡醒。

再次睜眼，蘇見微的臉離他很近，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臉頰的小絨毛。

顧瓷讓喉嚨上下滾動，被子悄悄被他拽高，棉絮邊緣堪堪擦過鼻尖，只露出一雙剛睡醒還懵懂的眼睛。

蘇見微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顧瓷讓，他平日里清澈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此時因為帶有剛睡醒的懵懂，像是林間偶遇的小鹿，帶著三分怯意七分依賴，就這樣直直望進她心底。

蘇見微心跳漏了一拍，她將一杯豆漿和幾片吐司放在床邊的柜子上，眼神不知道看哪里，結結巴巴地偏過頭說：“你……你，我給你帶了早餐，我，這，你的校服給你，我先走了！”

蘇見微將手里裝著校服的袋子放在床邊，腳步匆忙地小跑到病房門口，適時陽光就這樣正正好照在蘇見微發熱的耳朵上，她用手拍了拍臉頰準備去上學。

“……你別走。”

蘇見微腳步一頓，聽到被子里傳來顧瓷讓悶悶的鼻音，她一轉頭，發絲被帶著露水的風輕輕吹動，像是跳舞的小精靈。

接著就看到顧瓷讓瞳孔里映著兩個小小的她，眼尾還泛著病態的薄紅。

忽然窗簾被風吹起一角，顧瓷讓把自己蜷成更小的一團，目光卻占有欲強地圈住她。

那種帶著病弱感的執拗，比任何言語都讓人心尖發軟。

蘇見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這樣愣愣地走回病床邊坐好。

她自從昨天給石頭友寫信發現他沒回她之后，她竟然一點失落感都沒有。

反而腦海里閃過顧瓷讓的身影，猛地發現之前自己對石頭友的感情可能更多的是依賴，而不是喜歡。

至于她對顧瓷讓的感情，她覺得還要再觀察觀察。蘇見微小臉一紅，盯著顧瓷讓濕潤的嘴唇一張一合。

“昨天王小琪和老師傅來看望我了，她說這周五請我們去城北看打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