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嗚咽，陸羽負手立于村外土坡，衣袂翻飛如墨。

倏地——

“嗖！嗖！嗖！”

數道破空聲撕裂夜幕，四道黑影如鬼魅般向村莊疾馳而來。

這些人輕功造詣極高，奔行間快逾奔馬。

尤其是為首的黑衣老者，身形宛如飛燕，每隔數丈只在草尖輕輕一點，竟似凌空虛渡般從容不迫。

（踏雪無痕，草上飛！）

陸羽瞳孔微縮。

這老者分明已臻至“陰陽相濟”的絕頂境界——真氣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據他所知，武者要想達到此等境界，需先貫通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而后參透真氣剛柔并濟之妙，方才能做到這般舉重若輕。

（整個長秋國，這等人物都屈指可數！）

昔日與沙正則閑談時，對方曾言：當世長秋國武林，絕頂高手尚不足十指之數，且多數已久不露面，歸隱山林。

而今對方為搶奪陸北辰、陸南星，竟出動如此人物，背后勢力之龐大、圖謀之深遠，令人不寒而栗。

思慮電轉間，黑衣老者已然察覺陸羽存在。

“唰——”

四道身影齊齊止步，在五丈外站定。

黑衣老者鷹目如電，在陸羽身上來回掃視。

“閣下是要多管閑事？”

話雖如此，四人卻無一人敢貿然出手。

——眼前這青年看似渾身破綻，形如文弱書生，但能悄無聲息攔在此處，豈是易與之輩？

“護自家孩兒，也算閑事么？”

陸羽輕笑一聲。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雷霆般射出！

“小心！”

黑衣老者臉色劇變，雙掌猛然推出。

霎時間，血色真氣凝成丈許巨掌，挾著腥風轟向陸羽。

與此同時，另外三人刀劍齊出，寒芒如網，從側翼包抄而來！

“來得好！”

陸羽雙目如電，周身氣勢驟然暴漲。

面對呼嘯而來的血色巨掌，他不退反進，右拳裹挾著一縷法力，悍然轟出！

“轟——！”

拳掌相撞，氣浪炸裂！

血色巨掌應聲崩碎，化作漫天血霧。

黑衣老者悶哼一聲，連退七步，腳下青草盡數化為齏粉。

而陸羽身形不停，如游龍般穿過刀光劍影，直取另外三人。

“砰！砰！砰！”

三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后。

那三名高手尚未看清來勢，便如敗絮般倒飛出去，人在半空已然氣絕，待落地時，已成三具冰冷的尸首。

黑衣老者瞳孔驟縮，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他強壓翻騰的氣血，嘶聲道：

“閣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應他的，是一道仿佛來自九幽黃泉的冰冷聲音。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

眼見陸羽再度撲來，黑衣老者肝膽俱裂。

他倉促拍出一道血色掌印，轉身便逃——竟是連交手勇氣都已喪失！

陸羽隨手震碎襲來的血掌，卻未急于追擊。

他輕拍腰間，紫鼠如閃電般竄上肩頭。

“紫鼠，看你的了。”

“主人，有我在，他跑不了。”

紫鼠立在陸羽肩頭，語氣傲嬌道。

陸羽微微頷首，這才不緊不慢地循著氣息追去。

他故意放走老者，正是要順藤摸瓜——若不揪出幕后黑手，陸家將永無寧日。

在紫鼠的指引下，黑衣老者在山中繞行許久，最終倉皇逃入五十里外的一座小鎮。

夜色中，陸羽如幽靈般遠遠綴著，嘴角泛起一絲冷意。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打我侄兒侄女的主意。）

他身形如煙，飄然掠入小鎮，來到一座大宅前。

紫鼠小爪子一指。

“主人，那老東西鉆進了這座宅子。”

陸羽縱身一躍，如落葉般悄無聲息地落入院中。

院內戒備森嚴，十余名高手來回巡視，卻無人察覺他的存在。

循著氣息，陸羽找到了跪伏在廂房外的黑衣老者。

月光下，老者整個上半身都貼在地上，對著亮燈的廂房瑟瑟發抖。

窗紙上，一道人影端坐。

“十八，你說...遇到個高手？”沙啞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每個字都像鈍刀割肉，“折了人手，靈童也未帶回？”

聲音輕緩，黑衣老者卻抖得更厲害了。

“回稟劍使大人，屬下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妄言。那人確實只用了一擊就打散了屬下的血毒掌。”

屋內之人質問道：

“那你為什么要回來？蠢貨！”

話音未落，一道劍鳴驟然炸響！

“大人饒——”

“命”字還未出口，窗紙“嗤”地破開一個小洞。

金光閃過，老者的眉心已然多了一個血窟窿。

陸羽瞳孔微縮——那分明是一柄三寸金劍！

劍身滴血不沾，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弧線后，“嗖”地飛回窗內。

（御劍術？）

他呼吸為之一窒。

須知要修習御劍之術，必先神識破體，達至蘊神境方可。

萬沒想到，這偏僻小鎮竟藏著一位蘊神境強者！

就因這一瞬的驚詫，呼吸稍重，屋內之人已然察覺。

“誰？！”

劍鳴再起，比先前更為暴烈。

這一次，金劍破窗而出時，帶起的勁風竟將整扇窗欞震得粉碎！

更令人心驚的是——

“錚！”

又一道清越劍鳴響起，一柄銀劍緊隨金劍之后激射而出！

霎時間，金銀雙劍如蛟龍出海，在空中交織成一道致命劍網，直取墻頭之上的陸羽！

陸羽不假思索，身形暴退。

他一個鷂子翻身躍下墻頭，金箍棒已然在手。

只聽“嗤嗤”破空聲，兩道劍光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所過之處，樹枝無聲斷裂，切口光滑如鏡。

未及喘息，劍光已再度逼至眼前。

陸羽索性不再躲閃，手中金箍棒舞出漫天棍影，如銅墻鐵壁般護住周身。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兩道看似凌厲的劍光，竟似畏懼金箍棒般，每每將要接觸便急速避開。

陸羽乘勢追擊，劍光便再退三分。

“嗤！嗤！”

劍光環繞陸羽飛旋，劃出道道殘影，聲勢駭人卻始終不敢與金箍棒正面交鋒。

（不對，有古怪！）

陸羽眉頭一皺，突然發現端倪。

他一邊揮棍防御，一邊凝神細察。

這一看不要緊，竟驚覺這兩道劍光雖凌厲非常，卻無半分法力波動！

就像...就像只是兩柄會自己飛行的劍，而無人操控！

這個發現讓他心頭一震。

若真如此，那所謂的“劍使大人”，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