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巫馬翔眉心突然亮起一道雨滴狀的藍紋。

雙眸隨之覆上一層朦朧熒光，如寒潭映月，深邃而神秘。

嗡——

陸羽心頭驟然一緊！

他只覺得那道目光如冰似電，仿佛能穿透血肉，直窺神魂。

自己就像赤身裸體站在雪地里，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

（怎么可能？！）

陸羽暗自駭然。

面見巫馬翔前，他明明偷偷使用了一張斂息符，竟還是被一眼洞穿？

就在他脊背生寒之際，巫馬翔卻收回目光，眉心藍光漸隱。

“靈氣精純如汞，法脈凝練似玉......”道人一語點破，“你體內，怕是不止四條法脈吧？”

陸羽心神稍定，不動聲色地拱手。

“長老慧眼。弟子此番游歷確有所獲，僥幸凝成六條法脈。”

“機緣雖好，卻莫要舍本逐末。”巫馬翔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提點道：“修行之路，終究要靠心性打磨，否則終究難以走遠。”

那最后的目光如電光石火，讓陸羽心頭一凜——

（他......莫非看出了什么？）

“弟子謹記長老教誨。”

陸羽深深一揖。

巫馬翔微微頷首，轉而問道：

“你二人前來，所為何事？”

孔丹煙連忙將陸羽遭遇魔修之事稟明。

隨著細節一一呈現，道人神色漸凝，指節在石桌上叩出沉悶聲響。

“此事我自有安排。”良久，他揮袖道，“你們先退下吧。”

————

踏出涼亭，沿著青石板小徑緩行，孔丹煙眸中還殘留著驚嘆之色。

“早聞巫長老的本命法符乃是張二階靈符，今日得見，果然玄妙非常。”

竹影婆娑間，她忽然轉身，衣袖帶起一陣幽蘭香風。

“師弟若不急著休息，不如到我住處小坐？正好與我說說你的游歷見聞。”

“師姐有命，豈敢不從？”

陸羽含笑應允。

孔丹煙的居所清雅別致，三進房間以云紋屏風巧妙相隔。

會客室內，一縷檀香裊裊升起。

她正欲斟茶，卻見陸羽目光凝在案頭鳥籠上——

確切地說，是籠中那只通體紫毛的鼠妖。

那鼠妖碧瞳如翡，本萎靡地蜷縮在角落，卻在見到陸羽的瞬間突然炸毛！

“吱吱”尖叫著瘋狂后退，利爪將籠底刮出刺耳聲響，仿佛見了什么恐怖之物。

“師弟認得這小東西？”

孔丹煙挑眉，茶壺懸在半空。

陸羽指尖輕撫茶盞，不答反問。

“不知師姐從何處得來？”

表面從容，心中卻掀起波瀾——這分明是殷妍妍那只鼠妖！怎會流落至此？

“前段時間從柳淵師兄手里購得。”孔丹煙無奈搖頭，“本想馴作探路靈寵，誰知這小東西犟的很。無論我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讓它屈服。”

她指著籠邊幾道抓痕。

“連這玄鐵打造的困妖籠都險些被它抓破。”

陸羽心中一動，突然傾身向前。

“那師姐不如割愛，賣給我如何？”

孔丹煙眸中閃過一絲訝色，神色認真道：

“陸師弟當真要買？師姐須得提醒你，此獸兇性難除，即便買去，恐怕也難以馴服。”

“師姐放心，我自有妙法。”

陸羽胸有成竹地說道。

見勸說無果，孔丹煙也不再堅持。

二人就著清茶，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二十塊下品靈石成交。

交易落定，陸羽便挑了些歷練中的趣事，娓娓道來。

待茶過三巡，他這才拎著被施了“昏睡咒”、已然昏迷的鼠妖，告辭離去。

回到客房，那鼠妖蜷縮成一團，再無先前的狂躁之態。

陸羽右手一翻，鎮妖塔自掌心浮現。

下一刻，塔門洞開，一道雷霆力士虛影自塔身浮現，手持電索，朝鼠妖當頭罩下！

“收！”

電光閃過，鼠妖化作一道紫芒沒入塔中。

塔門閉合的悶響在房中回蕩，隱約還能聽見“吱吱”的慘叫......

————

鎮妖塔?第一層。

紫毛鼠妖渾身一顫，猛然驚醒。

“吱吱！——”

它驚慌爬起，發現自己竟置身于一處詭異的八角形空間。

四周墻壁泛著幽紫光芒，方圓不過兩畝大小，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是哪里？！）

鼠妖剛想尋找出口，頭頂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雷鳴！

“吱——！”

它渾身毛發炸立，驚恐抬頭——

只見一團漆黑雷云懸浮在上空，云中電蛇狂舞，紫白雷光不時撕裂黑暗，照亮整個空間。

那恐怖的威壓，讓它四爪發軟，幾乎癱倒在地。

（那個煞星呢？本鼠不是落入他手中了嗎？）

正驚疑間，一張巨大的人臉突然出現在墻壁的窗口處！

那張臉眉清目秀，眸若寒星，唇紅齒白——正是它最恐懼的那個煞星！

“吱吱吱！”

鼠妖本能地亮出利爪，齜牙咧嘴地嘶吼，可顫抖的身軀卻出賣了它的恐懼。

它永遠都不會忘記——正是此人一拳生生砸死了它的上一任主人殷妍妍。

“鼠妖。”

煞星的聲音如悶雷般在空間內回蕩。

“臣服于我，做我靈寵，我便放你自由。”

（什么？他不殺本鼠？）

鼠妖愣住了，碧綠的瞳孔微微收縮。

但隨即，一股強烈的抗拒從心底涌起——

它太清楚“靈寵”意味著什么了。

這些人類，契約前甜言蜜語、威逼利誘；契約后，便是無盡的奴役與欺騙。

自由？承諾？呵，不過是拴在脖子上的枷鎖罷了！

它已經經歷過一次那樣的地獄，絕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對！就算魂飛魄散，本鼠也絕不再低頭！）

鼠妖咬緊牙關，碧綠瞳孔中閃過一絲決絕。

然而那煞星的聲音再度傳來，卻讓它渾身一顫——

“若你臣服，三年內，我可助你晉升一階中期。此外...”聲音微頓，“另有法種相贈，助你血脈進化......”

（三...三年？！）

鼠妖尖耳猛然豎起。

它跟隨殷妍妍近十載，太清楚“一階中期”意味著什么——

需煉化橫骨，修為突破五十年大關！可它如今僅有二十六年道行，三年內連破兩關？除非日日吞服靈丹...

（騙鬼呢！）

它譏諷地咧開嘴，露出森白利齒。

這些人類修士的嘴臉它見多了，前主人不也曾許諾“共享長生”？結果呢？

（同樣的當，本鼠絕不會上第二次！）

它索性蜷成一團紫毛球，擺出死扛到底的姿態。

至于煞星口中的“血脈進化”，它只當是耳旁風，一個字都不信。

就在此時——

“轟！”

塔門突然洞開！

一道灰影如電光掠入。

待鼠妖回神，只見霧燭舒展薄翼懸浮空中。

吞噬白骨鬼將后，霧燭氣勢更盛，六十一年修為形成的威壓讓空氣都變得粘稠。

鼠妖瞬間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