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儲物囊剛啟一線，一抹妖艷血光便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

血霧翻涌間，一卷畫軸凌空展開。

畫中綠裙女子衣袂翻飛，俏臉煞白，正是血鬼道人先前在塔林中取出的那幅邪畫。

此刻她慌不擇路，竟直朝窗欞撞去——

“等的就是你。”

陸羽眸中寒芒一閃，袖袍翻卷間，一道璀璨紫芒如天羅地網驟然綻放，正將畫軸籠罩其中！

“呀——！”

畫中女子凄聲哀鳴，手中紙傘墜地，周身血光如雪遇烈陽般消融。

她仰起慘白的臉，眼中淚霧氤氳，朱唇輕顫的模樣足以令鐵石心腸之人動容。

可惜，陸羽只是漠然抬指。

紫芒驟斂！

廂房重歸昏暗，畫軸已杳無蹤跡，唯余一縷青煙裊裊散盡。

長舒一口氣，陸羽開始清點儲物囊。

片刻后——

“啪！”

他黑著臉將囊袋擲于桌上，仰頭灌下一杯冷茶。

九塊下品靈石寒酸地堆在桌角，其余盡是些陰森邪物：泛著腐臭的骨器、蜷縮的人皮、凝固的血膏......

那柄殘破黑幡更是靈氣盡失，斷裂處滲出污濁黏液，幡面碎如蛛網。

“這等粗劣材質，能煉成中階法器，怕是全靠血祭堆出來的！”

正當他暗罵魔修窮酸時——

“嘩！”

廂房內突然紫霞傾瀉！

待光華散盡，地上赫然浮現兩件新煉之物：

一顆碧綠的妖源丹，以及一枚纏繞灰霧的法種。

陸羽目光一掃而過，并未多做停留。

先前誅殺中年道人時，為防邪畫遁逃，他直接一棍將畫軸攪得粉碎。

煉妖葫雖煉化了殘片，卻未能提取記憶。

而這次——

完整的邪畫已被他徹底祭煉，這讓陸羽心中升起幾分期待。

果然，下一刻，數段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記憶碎片一：鎏金燭臺映照下，緋色宮裝的絕美女子正在靈紙上運筆。

筆鋒游走間，一個綠裙少女漸漸成形，眉眼突然眨了一下；

記憶碎片二：那女子對著畫軸輕語，身側中年婦人頻頻點頭。

零碎詞句飄來：“千嬌百媚圖...封后大典...秦坤老賊...”；

記憶碎片三：煙花巷陌深處，中年婦人將畫軸遞給血鬼道人時，袖中滑落一枚鳳紋玉佩，精美異常；

記憶碎片四：血鬼道人北上途中，每至荒村便布下障眼法。

茅屋內的慘叫持續整夜，畫軸在血泊中貪婪吮吸著恐懼與憎恨情緒......

“竟是來自深宮？”

陸羽眸中寒光乍現。

煉妖葫映照出的真相令他脊背生寒——

那位藏身宮闈的幕后之人，其嫵媚天成，縱是兩世為人的陸羽，也未曾見過這般蝕骨銷魂的艷色。

嫵媚近妖！

“既如此...”他五指猛然收攏，“便去國都會會這位娘娘！”

他五指一攏，地上的妖源丹與法種凌空飛起。

碧色丹丸蘊含八年妖力，引得剛被放出的青玉振翅長鳴。

陸羽輕笑彈指，妖丹劃出弧線沒入鶴喙。

至于那枚纏繞灰霧的食情法種，則被他封入羊脂玉盒。

盒蓋合攏的剎那，隱約傳來怨魂的嗚咽。

翌日破曉，陸羽與林三作別。

這個憨厚少年還想追隨，卻在看到主人決然的眼神后紅了眼眶。

“咚！咚！咚！”

三個響頭砸在黃土路上，林三抬頭時，額間已滲出血絲。

陸羽負手而立，終是輕嘆一聲，轉身踏入漫天朝霞。

忽有歌聲自遠方飄來，字字鏗鏘：

“高臥彩云臺，行歌見日開...”

官道盡頭的身影漸行漸遠，

“...玉樹標天闕，仙人為我栽...”

————

沒了林三這個“累贅”，陸羽一路疾行如風。

短短三日，他已踏足清河郡地界。

途中偶遇一名魔修，被他翻掌鎮殺，又得一枚妖源丹與食情法種。

那妖丹僅有四年妖力，照例喂了青玉。

這靈鶴煉化后周身翎羽泛起赤霞，修為已至四十四年。

卯時初刻，國都定陽城外。

晨光微熹中，陸羽駐足遠眺。

但見青山如屏，碧水環繞，一座巍峨巨城如玄龜伏地，吞吐云氣。

城頭旌旗獵獵，在朝陽下泛著鎏金光澤。

“山環水抱，藏風聚氣，倒是塊風水寶地。”

他暗贊一聲，隨入城的人流緩步前行。

“鐺——！”

忽有銅鑼聲破曉而來！

長街盡頭，一支華美舞隊迤邐而行。

十二名彩衣少女手持花籃，揚手間漫天飛紅。

隊伍中央的鎏金花車上，輕紗曼舞，隱約可見窈窕身影。

所過之處香風陣陣，引得市井百姓爭相追逐。

“老哥，這是何慶典？”

陸羽側身詢問身旁虬髯大漢。

大漢眼睛發直地盯著花車，咧嘴笑道：

“畫幽娘娘的祈福儀仗。”

“畫幽娘娘？”

“呸！不過是個勾欄里爬出來的賤婢！”

突如其來的罵聲打斷對話。

陸羽轉頭，見是個白面書生正憤然拂袖。

“也配冊封皇后，母儀天下？真真是...”

話音戛然而止，那書生突然縮頸鉆入人群，轉瞬不見。

“冊封皇后？！”

陸羽瞳孔驟縮，記憶殘片中的緋色宮裝倏忽閃過。

“莫非...是她？”

祈福儀仗的喧囂漸行漸遠，陸羽向大漢打聽了此地三仙觀的位置。

順著指引，他很快在繁華街巷中尋到了這處香火鼎盛的道觀。

青瓦朱墻的道觀前，香客如織。

陸羽正駐足觀望，忽聞身側傳來一聲驚喜呼喚。

“陸師弟！”

轉頭望去，只見一位身著玄色勁裝的女子英姿颯爽地站在那里。

她眉如出鞘利劍，目似寒夜星辰，正是許久未見的孔丹煙。

“師姐別來無恙。”

陸羽含笑拱手。

自三年前在她攤位上購得金剛猿血后，二人又做過幾次交易，已是老相識。

孔丹煙不由分說拽著他往里走。

“師弟怎會來國都？可是接了師門任務？”

陸羽將遭遇魔修之事娓娓道來——自然隱去了法體雙修等關竅。

孔丹煙聽罷，神色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她壓低聲音，“須即刻稟明巫長老，由他定奪。”

“可是巫馬翔長老？”

陸羽眼前一亮。

“正是。”孔丹煙頷首，“李長老半月前突然回師門閉關，如今都城事務皆由巫長老主持。”

穿過喧鬧的前殿，后院恍若另一個世界。

翠竹掩映的涼亭中，巫馬翔正執卷品茗。

青瓷茶盞中，一縷白霧裊裊升起，在他眉目前氤氳成霜。

二人目光相接的剎那——

道人突然“咦”了一聲，手中茶盞微傾，幾滴清茶濺落在石青道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