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鶴道人見陸羽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法器，不由捋須微笑。

“陸小子，莫急。你尚未煉氣，這些法器暫且只能當(dāng)個擺設(shè)。待你選定功法，修出靈氣，方能真正驅(qū)使，發(fā)揮出它們的威能。”

說著關(guān)切道：“對了，可想好選哪部功法？依老夫之見，你在符箓一道上頗有天賦，《五行符典》當(dāng)是上上之選。”

三仙觀，乃二百多年前，由三位散修摯友共立。

老大飛劍仙，是一位器修，一手飛劍殺伐無雙，留下功法《天誅劍氣》。

老二五符仙，是一位符修，五行符法變化萬千，傳下功法《五行符典》。

老三靈獸仙，是一位獸修，其本命靈獸玄龍龜防御無雙，同階難覓敵手，著成功法《御獸訣》。

這么多年來，觀中弟子雖然也收集了不少功法，但都無法與這三本相提并論。

“回師叔，弟子想選《御獸訣》。”陸羽略一遲疑，堅定道。

若在往日，他必選《五行符典》。

正如飛鶴道人所言，自幼他便癡迷符箓之道，常在青燈下臨摹符紋至深夜，傾注了不少心血。

這一點倒是與前世相似，那時他也常常作畫至深夜。

但如今身懷煉妖葫，選擇已不言自明。

飛鶴道人眉頭一皺：“此事關(guān)乎道途，你可想清楚了？”

“弟子心意已決。”

“那就好。”

見陸羽神色堅定，飛鶴也不再多言。

修道本是自家事，他雖為長輩，但畢竟不是師父，也不便強求。

二人又?jǐn)⒄勂蹋懹鸱讲鸥孓o。

一出內(nèi)間，只見外殿前竟已圍滿道童。

見陸羽手持法器走出，人群頓時嘩然。

“真是陸師兄，他不會真的入定了吧？”

“廢話，那法衣、法劍可做不得假！”

“真是不可思議，陸師兄竟在遣返下山前三日入定，這比李晨峰李師兄還要厲害啊！不愧是觀中傳奇。”

“嗯，我就說老觀主慧眼如炬，陸師兄果然仙緣深厚。”

……

往日冷眼，今成追捧。

聽著周遭恭維之語，陸羽只覺揚眉吐氣，胸中郁結(jié)一掃而空。

目光如電掃過人群，忽而一頓，徑直向前走去。

李晨峰見陸羽走來，眼底陰鷙一閃而過。

“李師弟，看來要辜負你相送的‘好意’了。”陸羽淡淡道。

李晨峰面皮發(fā)燙，張口結(jié)舌。

他未曾料到打臉竟來得如此之快，晨間方嘲諷完陸羽，未及天黑，陸羽便找回了場子，讓他下不來臺。

只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時，一個八歲道童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前。

“陸師兄，先前是師弟有眼無珠，還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陸羽記得這位叫蒙平安的道童，他一向和李晨峰走的比較近，晨間嘲諷陸羽的道童中就有他一個。

陸羽瞥了他一眼：“蒙師弟言重了。”

說罷飄然離去，只留蒙平安在原地懊悔不迭。

見此情景，周圍的道童心照不宣地散開，紛紛與蒙平安保持了距離。

陸羽入定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外觀，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

“陸師兄，記得常回來看我！我還要聽你講猴子的故事呢！”

南誠拽著陸羽的衣角，滿臉不舍。

陸羽無奈地揉了揉他的發(fā)髻：“好了，我又不是下山，只是搬去內(nèi)觀罷了。”

“那、那我看著師兄進去。”南誠松開手，局促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不再多言，陸羽整了整肩上的包袱，抬手叩響了內(nèi)觀那扇厚重的青檀木門。

三仙觀有內(nèi)外之別，外觀負責(zé)安置未入定的道童。

而內(nèi)觀則是正式弟子、執(zhí)事和長老們的隱居之所。

“吱呀——”

木門被拉開一條縫，探出張圓潤的臉龐。

“咦……陸師兄？”方子聰?shù)纱笱劬Γ澳阍趺磥砹耍俊?

陸羽亮出白玉令牌：“方師弟，我已入定，成為正式弟子。”

方子聰比陸羽小四歲，卻反比陸羽提早一年成為正式弟子。

“哎呀！”方子聰猛地拉開門，連連作揖：“恭喜陸師兄！賀喜陸師兄！入定化仙，一朝脫凡。”

那模樣活像只歡喜的松鼠。

“借師弟吉言！”

“陸師兄，快請進。”

回禮間，陸羽已被熱情地拉入內(nèi)觀。

木門“砰”地合上，將南誠依依不舍的目光隔在門外。

甫一入內(nèi)，陸羽忽覺周身毛孔舒張，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這空氣中竟似摻了蜜糖，吸入肺腑便化作暖流，令他舒服得瞇起眼睛，輕哼出聲。

“這是聚靈大陣的妙用，讓此處的天地靈氣遠超外觀。”方子聰引著他沿青石小徑前行，“哪怕是凡人生活在這里，亦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zāi)。”

說著，他又補充道：“我先帶師兄去拜見李執(zhí)事，安排住所。”

轉(zhuǎn)過幾處回廊，眼前豁然開朗。

但見云霞繚繞間，亭臺樓閣依山而建，飛瀑流泉點綴其中，竟是將半座后山都囊括在內(nèi)。

其實，陸羽并非第一次來內(nèi)觀。

七歲那年，他曾跟著老觀主進來過一次，還偷偷品嘗了幾個靈棗，那滋味至今讓他回味無窮。

李執(zhí)事名叫李勇，看上去三十來歲，面相威嚴(yán)，不茍言笑。

在反復(fù)確認了陸羽的身份后，他并未為難陸羽，而是取出住所圖冊，讓陸羽根據(jù)自己的喜好挑選住所。

陸羽指尖在百處空宅間游移，最終選中一棟翠竹小筑。

從大殿出來。

“巧了！”方子聰雀躍道，“我那草廬就在師兄左近，以后我們可以經(jīng)常坐而論道。”

“求之不得。”陸羽點了點頭，亦有些期待。

在方子聰?shù)膸ьI(lǐng)下，陸羽很順利地來到了竹樓前。

竹樓隱在瀟瀟竹林深處。

二層小樓清雅別致，樓下會客室、丹室、靜室一應(yīng)俱全，樓上臥房推窗即見云海。

安頓妥當(dāng)后，陸羽婉拒了方子聰?shù)牟钄⒅愦掖亿s往靈獸園。

靈獸園坐落在一座湖中的小島上，想要上島需要乘船。

陸羽在木制碼頭上找到了一艘獨木舟，他生澀地操控著獨木舟，歪歪斜斜劃向湖中小島。

行至半途，忽有水波激蕩，差點沒把獨木舟掀翻。

陸羽好不容易穩(wěn)住獨木舟，定睛一看——水下竟蟄伏著座小山般的黑影！

但見那黑影龜身蛇首，龜甲上青苔斑駁，蛇首微昂，每個吐息都激起丈許高的氣泡，在湖面上不斷翻涌，宛如湖水在沸騰。

即便在沉睡，那隱隱傳來的威壓仍令陸羽氣血翻騰。

“那……莫不是三祖師的玄龍龜？”

少年握槳的手微微發(fā)顫，既驚且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