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便來到與妘陽約定之日。

晨光熹微中，一聲清越鶴鳴劃破長空。

青玉載著陸羽自王府騰空而起，不過半日，紫陽峰的輪廓已清晰可見。

谷口白霧依舊，陸羽收鶴入袋，朗聲道：

“三仙觀弟子陸羽，求見妘陽大師！”

不多時，云霧翻涌，上次引路的道童踏云而出。

“陸師兄，請隨我來。”

穿過重重禁制，再次踏入那座巍峨大殿。

殿內爐火依舊，妘陽大師盤坐蒲團之上，仿佛這三月從未移動過分毫，連衣袍褶皺仿佛都與陸羽記憶中的分毫不差。

“晚輩拜見大師！”

陸羽深深一禮。

“哼，倒是準時。”

妘陽頭也不抬，沒有給陸羽好臉色看。

陸羽不以為忤，反而笑容更盛。

“實在是惦記大師的手筆，恨不能早日一睹為快，這才匆匆趕來。”

“油嘴滑舌！”

妘陽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袖袍一揮。

“坐下說話。”

一個蒲團憑空出現。

陸羽剛盤膝坐定，忽見妘陽掌心一翻——

“嗡！”

一座七層紫色寶塔凌空浮現，塔身不過七寸，卻自有無窮威嚴。

八角飛檐下懸著七十二枚黃銅鈴鐺，無風自動間隱有雷音回蕩。

塔壁浮雕著三十六尊雷霆力士，或怒目圓睜，或掐訣誦咒，栩栩如生。

塔下牌匾上，“鎮妖塔”三個鎏金大字，鐵筆銀鉤，氣勢恢宏。

陸羽呼吸一滯，目光再難移開半分。

“為了這鎮妖塔，老夫可搭進去不少靈材。”

妘陽嘴上抱怨，眼中卻閃著得意。

“雖未入靈器之列，卻已具七十一道地煞禁制，乃法器圓滿。若放在拍賣行，少說也能賣個三千靈石。”

陸羽心頭狂跳。

八重天圓滿的法器！

這等品相在頂階法器中都屬極品。

尋常七重天頂階法器不過六百靈石，八重天的珍品便要八百。

而圓滿之境的更是價值連城，一般在一千五百塊到兩千塊下品靈石之間。

“更難得的是...”妘陽指尖輕撫塔身，一道電光倏忽閃過，“此塔以一九雷劫木為基，待你踏入蘊神境后，只需按老夫傳授的法門日日祭煉，假以時日...”

老者突然瞇起眼睛。

“或可再添一道地煞禁制，讓七十二道地煞禁制合為一道天罡禁制，晉升靈器！”

“咕咚！——”

陸羽喉結滾動，不自覺地咽下一口唾沫。

妘陽袖袍輕拂，那座紫氣氤氳的寶塔便凌空飛起，滴溜溜旋轉著落入陸羽掌心。

塔身入手微沉，少說有三百余斤重，卻被陸羽輕松托在掌心。

正當陸羽要細看時，忽見老者掌心又是一翻——

“錚！”

一塊巴掌大的銀盾憑空浮現。

盾面如鏡，其上蜿蜒著血色紋路，恍若活物般緩緩流動。

乍看之下，與當初的白蟒逆鱗確有七分相似。

陸羽連忙收起鎮妖塔，接過盾牌仔細端詳。

“六重天上階，五十道地煞禁制。”妘陽漫不經心道，“名字隨你取。”

指腹撫過冰涼的盾面，陸羽忽而莞爾。

“既是白蟒逆鱗所鑄，不如就叫...白蛇？”

話一出口，前世某部經典劇集的身影驀然浮現在腦海——巧的是，劇中那位風華絕代的女子，不也是一條白蟒嗎？

“隨你。”

妘陽撇了撇嘴，渾不在意。

似乎在他看來，上階法器根本不值一提。

殊不知尋常蘊神修士能有一兩件上階法器已屬難得，更遑論這等六重天珍品。

畢竟，哪怕尋常五重天上階法器都要三百靈石，六重天的珍品更要四百。

也就這位煉器大師財大氣粗，能把上階法器當尋常物件看待。

把玩片刻后，陸羽收起白蛇盾，目光灼灼地望向老道。

妘陽會意，袖袍一展，地上赫然多出一物。

那是一根長有丈余，粗如兒臂的長棍。

其通體烏黑如墨，首尾各嵌一道金環，云紋纏繞間隱有流光浮動。

棍身“如意”二字筆走龍蛇，氣勢非凡。

“老夫煉器百年，還是頭回見修士專程煉制這種近戰重兵。”妘陽忍不住搖頭，“你小子難不成想學那凡俗武夫，與人貼身肉搏？”

陸羽恍若未聞，指尖顫抖著撫過溫熱棍身。

烏陽鐵材質觸之發燙，內里似有巖漿流動——

如意金箍棒啊！

多少個午夜夢回，這根定海神針曾在他夢中攪動風云？

妘陽哪會懂得這份跨越時空的執念？見少年癡迷，只得繼續道：

“按你要求，此棍可破萬法，亦能隨心意變化大小。”

他屈指輕彈棍身，頓時響起龍吟般的清越顫音。

“六十二道地煞禁制，七重天頂階法器。”老者瞇起眼睛，“可還滿意？”

“滿意！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陸羽點頭如小雞啄米，眼睛卻始終沒離開手中的烏金長棍。

他五指收攏，猛地一提——

“嗡！”

金箍棒竟被他單手穩穩提起，棍身震顫間發出沉悶的嗡鳴。

妘陽瞳孔驟縮，白眉下的老眼精光暴漲。

“好小子！這般膂力......”

饒是見多識廣如他，也不免心驚。

雖說修士踏入煉氣境后，在天地靈氣的滋養下，會逐漸超脫人體極限，向非人轉化。

但尋常修士即便煉氣圓滿，臂力至多千斤，快若奔馬。

可這根“如意金箍棒”足足有兩千斤重，重量堪比小型攻城錘！

更駭人的是，陸羽握棍的手腕竟無半分顫抖。

“呼呼！——”

破空聲驟然炸響。

但見陸羽旋身橫掃，棍影如黑龍翻江，卷起的勁風吹得妘陽微微瞇起了眼睛。

數十式過后，他忽的收棍而立，額間卻已沁出細汗。

“兩千斤還是有些勉強......”

陸羽暗自估量。

若持久戰，人身確實難以支撐。

不過——他摩挲著棍身“如意”二字，嘴角微揚——這本就是為化妖后的金剛之軀準備的。

猴子配金箍棒，想想都激動。

只可惜法器未煉化，諸多玄妙尚不能施展。

否則他真想立刻尋個山頭，將這“定海神針”舞得地動山搖！

辭別妘陽返回王府時，暮色已沉。

青玉掠過城墻的剎那，陸羽耳尖微動，捕捉到坊間飄來的只言片語。

“...聽說了嗎？平涼山出了狐妖...”

“...專吸壯男元陽，已經死了幾十人...”

“...昨夜張獵戶家的兒子...”

破碎的對話隨風而散，讓他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