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說到了錢上，身為戶部尚書的石珤，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李御史所言確實有理，我大明財政主要分為五項，軍費開支，皇室供養，官員俸祿，水利賑災，漕運驛站。

其中水利和漕運本就是我們重點關注的東西，也是河督府建立之必要，所以增加的財政實際上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多。

而軍費開支，陛下已經嚴令徹查軍屯，若能收回軍屯，軍費開支這一項便能省出一大筆錢！

然后官員俸祿，裁汰冗員一事正在進行，這也能省出一筆費用。

最后就是皇室供養了……”

說到這里石珤停了下來，接下來的話還是由皇帝來說比較合適。

而朱厚熜也沒有推諉，他手撫龍袍，感嘆道:

“昔年巍巍大漢因有文景之治，才有漢武帝之輝耀萬丈。

想當初王侯公卿，出行還是用的牛車，甚至連正兒八經的朝服都沒有，再看看今日！

朕之母妃為了不驚擾百姓特意下旨責令沿途官員不要擾民。母妃如此，朕豈能甘后！

朕雖沒有文景之賢，但也愿為百姓出一份心力。著禮部右侍郎張璁即刻查詢禮典，將宮廷用度下降兩成。”

“臣遵旨！”

張璁領旨退下，此時楊廷和卻站了出來，他和張璁對視一眼，嘴角上揚，

“陛下體恤萬民之心蒼天可鑒，只是我等豈能因此而苦陛下一人！陛下代表著我大明威儀，萬不可如此，若要從這方面省錢，應該從宗室入手才對！”

朱厚熜擺了擺手，拒絕道:

“朕雖然代表著大明威儀，但同時也是萬民之表率，朕豈能只讓他人節儉而自己奢靡？”

這一連串來回拉扯看得朝堂上的官員一頭霧水，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就在此時剛剛領旨的張璁站了出來，大義凜然道:

“陛下以身作則，堪為萬民榜樣，只是禮法在前，陛下要削減宮廷禮儀用度，那其他人自然也要跟著減。

否則陛下之威儀反而不如藩王，如此倒反天罡之事動搖民志，萬不可行！”

張璁話音落下，朝堂上內閣，吏部，戶部，同時附和。

“禮法有序，陛下至尊至貴，即便提倡節儉，也不能自損威儀于人下，若陛下要削減宮廷用度，則宗室藩王也當逐層遞減，以示天道朝綱之正統！”

看到這里守舊派官員這才搞清楚狀況，這不就是三辭三讓的把戲嗎？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皇帝的目的是借此機會壓制宗室奢靡之風。

吳一鵬腦袋暈乎乎地，他正想出言提反對意見，反正現在勢不兩立，對方想干的他就無腦反對就完事了。

然而正當他要出去之時，喬宇一個猛拽差點給他拽倒。喬宇給出一個警告的眼神，搖了搖頭，吳一鵬雖不解但也不再多嘴。

朱厚熜順理成章地裝模作樣道:

“朕雖不想勞煩宗室，但禮法如此，不可不行，為兩岸百姓不再為黃龍所擾，朕也只能如此了。

待將來黃龍降服，海清河晏，朕再把宗室用度提上來。”

改革派贊同，守舊派默許，百官齊呼:“陛下圣明！”一時君臣和諧，奉天門內首次達成一致。

而在此事議完之后，早朝的時間也到了，禮部尚書毛澄依舊告病在家，守舊派也知道現在這場大禮議已經不僅僅是議禮。

所以他們也沒有再費唇舌，一切靜待最終對峙，看看到底誰才是掌控大勢之人！

離開奉天門的路上，吳一鵬終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拽著喬宇的衣角問道:

“喬侍郎，我們為何要讓皇帝通過這削減宗室的議案？這不是給皇帝送錢嗎？”

喬宇掙開吳一鵬的拉扯，拍了拍袖子，邁著輕快地步伐朝外走去，嘴里幸災樂禍地說道:

“不讓他通過，我們還怎么爭取藩王們的支持？這不是送上門的助力嗎？”

吳一鵬恍然大悟，雙手負后，胸膛挺起，大踏步離開。

……

清寧宮中，換上太監服的納蘭雪終于順利回到宮中，只是此刻的納蘭雪已經滿頭白發，臉上皺紋遍布，噬心蠱的侵蝕讓他形如枯槁。

張太后指尖劃過納蘭雪的臉龐，輕聲感嘆，那張俊俏的面容再也不會出現了。

“你為哀家做了這么多事，哀家不會虧待你，你妹妹可以活。”

話音落下，張太后指尖的護指尖套突然捅出，鮮血染紅了納蘭雪的衣裳的，一枚沐浴鮮血的蠱蟲出現在張太后指尖。而納蘭雪帶著欣慰的笑容倒了下去。

在看了噬心蠱一眼后，張太后把蠱蟲射入了一個宮女身體。

那個宮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敗，接著張太后眼神一凜，嘴唇微動，不過幾息這個宮女就不用再經受痛苦。

這才是噬心蠱的真正威力，納蘭雪維持的只是噬心蠱的基本消耗，而當噬心蠱真的發威的時候，瞬間就能殺死一個人！

眾宮女惶恐不安地低著頭，張太后冷哼一聲沒有再動作，剛剛她已經以蠱術和兩個人的性命，為噬心蠱補充了三日的消耗。

張太后將蠱交給了容姑，嚴詞囑咐道:

“你出去之后將蠱放進蠶壇，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奴婢遵命。”

容姑拿著蠱離開，張太后盯著指尖滴血的指套，陰冷地自言自語:

“親蠶禮？憑你也配？哀家要你丟盡顏面，屈辱而死！血債一定要血償！”

……

周天殿中，朱厚熜忽然睜開眼睛看向清寧宮，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一閃而逝的靈機，這絲靈機與白虎有相似之處，但是極為隱晦微弱。

朱厚熜心神沉凝，紫光繞眉心，幽邃星空頓時顯現清寧宮附近之景色。

周天儀軌的存在雖然理論上可以監測京城中的任何事，但是此界與前世不同，靈氣稀薄無比，周天儀軌無法一直全功率運作。

只有當與朱厚熜或者說與國運關聯甚深的事情發生之時，周天儀軌才會預警，然后朱厚熜動用自身靈機或者國運進行細查。

當初王瓊遇刺，就是因為，他與國運關聯很深，在遇到生命危險時，周天儀軌會緊急提示。

而現在，則是因為出現了與白虎相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