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穹頂垂落的鐘乳石突然滲出墨色汁液,與老鼉先前殘留的毒霧交融,在半空凝成一張不斷扭曲的猙獰面孔。玄權化作的板磚裹挾著魔丸的兇煞之氣轟然砸下,所過之處海水如沸,竟蒸騰起縷縷紫煙。敖丙的寒冰錘倉促迎擊,冰晶與火星迸射間,千年珊瑚礁在沖擊波中寸寸崩解,化作齏粉的珊瑚碎屑懸浮在水中,宛如一場血色的雪。
錘面抵住板磚的剎那,敖丙蓮花真身泛起蛛網狀裂紋,細密的金光自裂紋中滲出,宛如垂死掙扎的螢火。他龍目含淚,卻強行咽下喉間翻涌的鮮血,聲音如金石般堅定:“哪吒!我不能看你走向邪路?”話音未落,一道暗紫色的順著板磚縫隙鉆入他掌心,引得寒冰錘表面的霜花瞬間轉為詭異的幽藍。
哪吒周身魔氣翻涌,凝成三頭六臂的猙獰虛影,額間朱砂紅得近乎滴血,每一道紋路都仿佛在燃燒。火尖槍“錚”地出鞘,槍尖抵住敖丙咽喉,混天綾如靈蛇般纏住對方手腕,他咬牙切齒,嘴角溢出的黑血滴落在敖丙蓮花真身之上,竟腐蝕出焦黑的孔洞:“邪路?我看你是存心與我作對!今日誰擋我取定元珠,便是與我為敵!”
“敵?”敖丙慘笑一聲,笑聲中帶著撕裂般的沙啞,寒冰錘上霜花簌簌墜落,在地上積成薄薄一層毒冰,“我若當你是敵,方才便該任由板磚落下!你且看——”他指尖靈力注入板磚符文,其上驟然浮現鼉將鼉兵跪地受死的畫面,那些畫面中的兵將瞳孔里倒映著哪吒的面容,眼中恐懼與絕望清晰可見,“強取豪奪、草菅人命,你此刻與那喪心病狂的無量仙翁,究竟有何分別?”
“住口!無量仙翁是為了自己,而我是為了救母親。”哪吒怒吼震得洞窟震顫,頭頂的鐘乳石如雨點般墜落,玄權符文瘋狂閃爍,迸發出的光芒將他染成修羅般的模樣。黑影虛影在他身后獰笑,紅影卻痛苦地捂住雙眼,陳塘關母親咳血的模樣在魔氣中若隱若現,母親蒼白的嘴唇翕動,仿佛在無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敖丙蓮花花瓣片片凋零,每一片墜落的花瓣都在空中化作晶瑩的光點,卻又被魔氣瞬間吞噬。他不退半步,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火尖槍刺破皮膚滲出的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竟開出一朵朵轉瞬即逝的冰蓮:“好一個‘為救母親’!無量仙翁為闡教‘大局’,便能將無辜生靈煉作丹藥;你為一己私情,便可肆意殘害他族?”他突然指向被混天綾困住的鼉兵,那些兵將雖被束縛,卻挺直脊梁,眼中滿是赴死的決然,“冤有頭,債有主!老鼉惡行,你大可光明正大打殺了他,何苦以無辜性命要挾?這與無量仙翁拿你父母作餌,手段何其相似!”
此言如驚雷炸響,哪吒瞳孔猛地收縮,握著火尖槍的手劇烈顫抖,槍身與敖丙咽喉間的距離時遠時近。玄權映出的畫面里,陳塘關百姓的笑臉與無量仙翁的獰笑不斷重疊,而母親的身影在兩種畫面間來回切換。黑影突然化作母親虛弱的聲音,在他耳畔低語:“哪吒...娘好痛...”紅影卻化作太乙真人的虛影,嘆息道:“魔丸非惡,惡在人心...”
“人心?”哪吒喃喃重復,突然仰頭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悲愴與不甘,周身魔氣驟然暴漲,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將周圍的海水、碎石乃至殘余的毒霧盡數卷入其中,“是這些妖孽的命重要,還是母親的命重要?!”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刃剜向敖丙,眼神中滿是猜忌與仇恨,“你身為水族,自然偏袒同族!你嫉妒我有母親,便要從中作梗!你可知我母親如今臥病在床,奄奄一息,若拿不到定元珠,她...”說到此處,他的聲音突然哽咽,魔氣卻愈發濃烈。
敖丙見哪吒神色癲狂,心中一痛,緩緩放下寒冰錘,蓮花真身光芒黯淡,宛如風中殘燭:“物吾同胞,每個無辜生靈的性命都很重要。哪吒,你冷靜些...待我再勸,定能...”
“勸?!”哪吒突然獰笑,笑容中帶著扭曲的偏執,玄權如鬼魅般破空而來,板磚表面扭曲成敖丙的面容,每一道紋路都仿佛在嘲諷他的天真。魔丸之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板磚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所過之處空間竟泛起陣陣漣漪,“今日便讓你知道,擋我者——死!”